不就天高任鸟飞,可劲闹腾了。 郑海顺“哎”了一声应承下了。 …… 修船耗费了五日,拖去时破破烂烂的,撑回来时规规整整的,烂船板换了新的,炸裂的船头箍得严严实实的,风帆换了新的,上面还残留着油墨香。 渔船停在家门外的河道里,村里人见了绕着打量两圈,问海珠修船花了多少银子。 “二十三两,还挺贵的。” “那你手里还剩不少银子啊。” 海珠警惕地看着腆着脸的男人,说还有十来两。 “大侄女,你把银子借我使使,叔去买艘船也好娶个媳妇。” 说话的人年近三十了,他祖上穷,到他这一辈更穷,两间旧屋也没船,攒不下钱更娶不到媳妇,这样的人在村里不少见。准确来说,家里没渔船的都会沦落到这一步,运气好的被寡妇招进门能落个一儿半女,运气差的就断了子息,死了之后由族人安葬。 海珠摇头,“剩下的银子我还有用的,等我三叔回来我们就带我二叔去镇上看病。” “春和堂的大夫都说你二叔治不好了,还浪费银子做什么。”有人嘀咕。 海珠不理会,重复道:“反正等我三叔回来我们就去看大夫。” “他娘的,我怎么就没那个运道发笔财。”眼瞅着借不来银子,有人恨恨大骂。 海珠把冬珠和风平拉上船,她载着人在河道上练习划船摇橹,向村里的老渔民请教怎么判断风向怎么升帆。 到了傍晚,她就撑船载着齐阿奶一起去赶海。 每逢初一十五海上会迎来大潮,风卷着浪能扑两人高,鱼虾在海水里搅得晕头晕脑的,退潮后就成了渔民的囊中之物。 “今天小虾小蟹多,适合做虾酱蟹酱。”魏金花走到海珠身边,抬开石板用耙子在水里搂,“海珠你多捡点,捡回去了我教你做虾酱,你娘嫌弃味道臭从不做这些,酱酿好了她又喜欢吃。她不学你跟我学,以后她想吃这口了让她求你。” 海珠记忆里是有这事的,男人能干,秦荆娘过得比旁人闲适些,不喜欢晒臭咸鱼就吃鲜鱼,厌恶苍蝇乱飞的鱼虾酱她就从不沾手,酱酿好出味了她就嘴甜地到处哄人,从老婆婆那里舀两碗,吃完再去闺友家舀两碗。 思及此海珠轻笑出声,她是不嫌弃这些的,再污臭的鱼虾她都见过,点头答应了学做酱的事。 * 初四这日海上风浪小了,海珠兴致勃勃地拿了渔网拎了桶,跟着河道里的渔船摇橹出海。 别人的船上都是两人三人,就她瘦瘦小小的一个丫头单独撑着一艘船。 “海珠你回去算了,就不提你拉不拉得起网,你还不及一头猪重,站船上压不住船,一个浪头打过来就把你晃掉海里。”同行的人说。 郑海顺在一旁不吱声,这事他故意没提醒。 海珠很乐观,说掉下海了她再爬起来,“我水性好。” 到了入海口,众人忙着升风帆,也就不再搭理她。 三五艘船一个方向,调整了风帆顺着风就驶了出去,走得都是熟路,不用担心撞上暗礁,船上的人还有闲心说话。郑海顺为了吓唬海珠,指着前后左右的五艘船问:“你可知道我们为啥会同行?” “做伴,遇到危险了能求救。”海珠答。 “掉海里呛水了能捞一把,赶不及了就捞尸体,救不回命就把尸体带回去,尸体要是找不到了,那就把死信和渔船带回去。”郑海顺说得平静,他盯了海珠一眼,“你爹莽撞,我去把他的尸体接了回来,你……” 剩下的他没说,海珠知道他的未尽之意,她这才意识到她的一个决定给身边爱护她的人带去了压力。 贸然接手一个突兀的人生,海珠觉得没有人能接受极其陌生又理所当然的人际关系,突破亲密距离的关系经常会让她有逃离的想法,由责任产生的矛盾会冲破生疏感,也会带来厌恶感,接受别人的人生没那么容易。海珠这两个月再怎么努力都掩盖不了心头的虚浮感,做事有种抽离现实的随性。她望着面前关切她的人,在这一刻,她的心落了地,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她的行为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也会由她承担。 “我知道了。”海珠认真地说。 郑海顺:“……”知道什么?他想听到的是她改变主意了。 “下网了。”郑长安提醒。 同行的五艘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彼此间相距很远但能看清船上的人,只有海珠的船是紧贴着郑家的船。 此时阳光正盛,海面平静,海珠拿出一套绳索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绑在船板上,她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