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少女明媚的脸上失了血色惨白一片，可唇中不断溢出鲜血，瞬间染红了半个脸颊。

“火柳……”

槐杳的喉咙犹如被人掐住一般难受，艰难喊出两个字。

她没想到，火柳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出现，以身替自己挡了那些来势汹汹的攻击。

感受到她一点点失去生机，槐杳慌了，再也不是事事发生都能维持心如止水，平心静气的稳重模样，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无比惊慌地握住了火柳的手，不停地调动身体里所剩不多的仙力传输到她体内。

“你坚持住，会没事的。”

槐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

“不要……不要为我……浪费仙……力了……”

火柳说话断断续续的，牵动得狠了吐血更厉害，大片大片的洇出来，融入她那火红的衣裙上，洇成了更深更艳的红色。

她费力抬手制止住槐杳的动作。

她很清楚为了阻止十阶，监正之神付出了太多，就那么一点儿微薄仙力，还给自己的话，她不就更陷于危险境地吗？

槐杳并未听她的话，死死抓住她的手，固执地继续输送仙力，希冀着能够为她维持生机。

“为什么要为我挡？”

你明明知道，你承受不住的……

那可是仙境人人畏惧的幕天阁，大家都避之不及，你怎么这么傻，还挡在我身前！

火柳不过是一截点化成仙的柳木，如何扛得住？

槐杳发觉自己眼眶很难受，像是有风吹来了一阵阵雾气，在模糊她的视线。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可是这一次，好像避免不掉，那雾气就像不会消散一样。

源源不断的仙力注入火柳的体内，可她握着的手还是越来越冰凉。

几位法相皱着眉看着这一幕。

他们也没有搞明白，居然还有仙子跑出来送死。

经过打斗后还有部分烛火在固执地燃烧着，微弱摇曳的火光下，火柳的状态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变得娇艳又耀眼。

槐杳看到了，看到了她勾起红唇，扯出了一抹笑。

火柳仰躺在槐杳的怀中，伸出另外一只手慢慢地抬起，想要去碰一碰怀抱着自己少女的脸，可她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微阖的双眸努力睁开，火柳望着槐杳想要将她的模样牢牢地记住。

红唇翕动，回答槐杳的问题。

“因为……”

她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悦耳，但没有当初的清灵朝气。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槐杳的心猛然抽动，泼墨般的瞳孔缩了一瞬。

火柳眼底的光芒很亮，她继续牵唇微微一笑，希望最后给槐杳留下好一点的印象。

“若不是你，一截枯柳……如何……如何能体会……成仙入世的……百般滋味……咳咳……”

说着，火柳咳嗽起来，那架势几乎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如果不是槐杳的点化，她肯定永远只是一截没有生命的枯柳而已。

不会动，不会跑，不会笑，什么都不会……

如今，哪怕生命短暂，可她已经体验过那些美好了。

这，也就足够了。

“我……不后悔……也很……很开心……谢……”

断断续续的字连着血一起吐出来，可惜火柳最后的话没来及说完，就彻底阖上了双眼。

“不要……火柳……”

“火柳！”

狼狈不堪的少女口中发出惊惶又急促的喊声。

只是，不管怎么喊，这一次都不会有人回应。

躺着的人，没有了任何反应。

槐杳心犹抽搐般难受，她没料到，自己的无心插柳之事，对于另外一个仙子来说，是生命猛然间照亮了光的开始。

她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感恩着这事。

仙力输送不了了，像是所有的路口都被封死，槐杳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顿时心如刀绞。

四周逐渐漫起来如火如枫一样的红色光点，火柳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溃散，化作漫天的荧光。

槐杳感觉眼睛里的雾气终于要散开了，不，是凝聚在一起了，成了一个点，撑得她特别难受，仿佛被人塞了东西在眼眶里，大概是承受不住那东西的重量了，最终令人难受的水珠从眼眶里掉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留下晶莹剔透的水痕。

那滴泪珠半凝滞在下巴尖上。

湿湿润润的感觉。

槐杳失了神，怔怔地，如同木乃伊一般缓慢地抬起手，指尖触到了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