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死在一个水坑里的张大魁,钟小夏眼前黑了黑,接着便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愧疚当中。如果她在家,没有去季府,那张大魁是不是就不会死了?起码可以在他跌倒后第一时间就将他扶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呛死在一根手指深度都不到的水坑里?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一个亲人也没了,尽管张大魁品行不端,但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突然,外婆的话猛然窜进脑海……我们不可以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否则自身就会受到伤害……
钟小夏僵硬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看着已没有生气的张大魁,脑袋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她曾试图让张大魁活下去,便把他锁在家里,就等于介入了他的因果、打乱了他的气数,可死亡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她能预知他的生死,却不能扰乱结局逆天改命。
所以……现在张大魁死了,而她受到的惩罚就是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会永远觉得她要是在家,或许张大魁就不会死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逻辑,如果从一开始她就让事情顺应天意,没将张大魁锁在家中,那他就会死在外面,总之“死”是他的必然的命运,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区别就在于与她有关还是无关。但因为她自大的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就导致张大魁以这种方式死在雨水里,而她也将一辈子笼罩在自责的阴影下,这就是她试图改变别人命运的下场也,是老天对她的惩戒!
闭闭眼睛,钟小夏没有哭,说实话……她跟张大魁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她对他做的一切,只是出于一份对亲情的眷顾、和一份对生命的怜悯。
她缓缓走过去,在张大魁旁边站定,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一点点他的脸,面皮已经泡得跟白纸一样,还满是褶皱,但指甲是紫色的,典型憋气死亡的现象。
而大致算起来,他已经死三天了。
呼……钟小夏深吸口气,积攒了许久的勇气才缓缓弯下腰、抬起手臂,一点、一点……慢慢向尸体靠近,想摸摸他颈子上的脉搏再确认一下。
可突然,就在她快要挨到他的时候,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急唤,“钟小夏……”
钟小夏一个机灵迅速收回手,扭头看去,竟发现是气喘吁吁的季子封,旁边还跟着满眼同情的慕霖和慕潇。
眼中立即充满疑惑,不明白他们怎么来了?季子封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府里会客吗?又干嘛喘息的这样厉害?难道是从巷口跑进来的?
但不可否认,在这一刻,她是希望能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她瘪瘪嘴,委委屈屈的用手指指张大魁,低语道:“他死了……”
季子封才不管张大魁死不死,他现在只能看见大眼睛里盛满泪水、却还在极力忍耐不让泪流下来的张小夏。
“乖……过来,别碰他!”他向她伸出一只手,知道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接触死尸。
“可是他死啦,我要确定他死没死!”钟小夏固执的不肯离开,说着前后矛盾的话,潜意识里是知道他死了的,但感性上又不想承认,好像只有再最后确认一遍才能够彻底死心。
季子封几个大步走过去,不容拒绝拉着她来到院门口位置,然后跟慕霖示意了一下。
慕霖了然,走到张大魁趴着的地方蹲下去,垫着帕子在他静脉处摸了摸,然后表情肃然跟季子封摇了摇头。
“张姑娘,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慕霖安慰张小夏,看着她难掩哀切的小脸儿,还真是惹人心疼。可怜的小姑娘,刚十六,以后怕是要一个人讨生活了。
季子封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对张大魁的死感到意外。那天当张小夏跟他说预感到张大魁可能死时,他还有些嗤之以鼻,但今天终于得到了验证,怪自己没信她的话,若能派两个侍卫一直陪在张大魁身边,也就不会惹小丫头伤心至此了。
想到此处,他攥紧了她冰凉的小手,一直没有松开,庆幸自己终是赶来了,不然她一个人要怎么处理这一切?
“别怕,后面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那两个暗卫本官也定会重重惩罚。”
钟小夏落寞的摇摇头,“多谢大人好意,但不必了,我爹注定躲不开这一劫,谁也无力改变,所以错不在暗卫。”
这是事实,有句话叫“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过五更”,那两个暗卫已经看他进院,在正常人的认知里,必然会认为他已经安全了,谁又能想到他会一跤摔死在这么浅的水坑里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暗卫没走,并把他抬进屋内,但躲得过一次,能躲得过下一次、下下一次吗?就像自己把他锁在屋里一样,能锁一时、可能锁一辈子吗?可见都是徒劳,他还会在别的时间、别的地点、以别的方式死去。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阳寿已经尽了,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吗?
“真是奇怪”慕霖蹲在那纳闷嘀咕,“这么浅的水,怎么会淹死人呢?”
关于这点,钟小夏是十分清楚的,马上开口答道,“我猜他肯定是喝醉了酒,酒精会麻痹神经、让他失去意识,再加上被石头一绊,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如果丧失了行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