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婴儿原本嗓子哑了仍坚持哇哇哇,一到箱子里,就不哭了。
呜咽了一小会儿,居然传出小小的呼噜声。
这家餐馆在巷子深处,生意惨淡,门前冷落车马稀,平时都没什么人来。
男人烟瘾大,厨房里好几个煤气罐,不好在里面抽烟的,就蹲门外去。
女人从冰柜拿了一包小酥肉,起锅烧油,一包全倒进去,炸了一大碗。
那个香哦。
睡得不省人事眼睛还没睁开的小豆包肚子叽里咕噜,眼皮颤了颤,突然就掀开一道缝——
她也没出声。
早在被偷之后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被折腾醒了,看到抱着她的是个精瘦的怪蜀黍,她吓得不轻。
正要呼救,小脸上就被蒙了一块湿帕子,头一歪,就晕过去了。
她脚上那只虎头鞋掉在了拐角的地方,男人没发现。
所以,现在醒了,她知道自己大概处境不妙,这是碰到婶子们提起过的拍花子了。
(不对,孩子啊,拍花子那是非常古早的说法,现在叫拐卖,拐卖儿童。)
她手脚僵硬,使不上劲,一个小小软软的奶娃娃挨着她,睡得很香。
顺着纸箱缝隙透进来的光,能看到小家伙脸上纵横的眼泪痕迹,都皴了。
小豆包有点心疼,村子里的奶娃娃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哄就笑得咯咯咯,少有哭成这样的。
她费力地抬手,想把小家伙皱成一团的眉头揉开。
【哎哟,我就说好像听到什么动静,原来是你醒了啊!】
纸箱子突然被打开,强光打在脸上,刺得小豆包眼睛酸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瞎了。
女人颧骨有些高,杵近了看,脸上扑了一层好厚的粉底,跟脖子完全两个色号。
小豆包眨眨眼睛,感觉自己被丑到了。
心里有个小人儿,大叫着退!退!退!
【我姓王,你叫我王姨,只要你听话,王姨就给你好吃的。】
小豆包眼珠子转了转,外头已经黑了,她这一天啥也没吃,饿得没力气。
得,能屈能伸是英雄。
【王姨~~~】
含糖量100。
王姨的铁石心肠都抖了三抖,心里大呼邪门,还真把香喷喷的小酥肉挑了冒尖的一碟子给她。
小豆包立刻坐起身,接过来就大快朵颐。
咔嚓咔嚓,外酥内软。
【唔,好吃!】
阿奶的厨艺一般般,多是蒸、煮、烤的做法,平日里小豆包很少有机会吃油炸的东西。
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门口的男人探头看了一眼,对小豆包的识时务表示满意。
小豆包吃饱身上发热,随手把防晒衣脱了,结果,帽兜里,居然有钱。
小丫头不动声色地把钱藏在手心里,借着摸肚子的动作藏进肚兜的暗袋。
她偷偷瞧了,是50。
天降横财!!!(并不)
此刻,吴玉青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累得爬不起来。
她平时是个杠杠地爷们儿脾气,今天把孩子丢了,着急上火漫无方向地找,忍不住哭了好几场,眼圈通红。
帽子也歪了,梳得整整齐齐的大辫子也散了个七七八八,非常狼狈。
她用微信电话给小青妹子打过去,十几次了,始终没有被接起。
不用想也知道,当孩子亲奶奶的,肯定气得不轻。
不肯搭理她也是正常。
她却忘了压根儿没教过小青妹子怎么用手机,锁屏以后阿奶就没打开过,塞背篓里头都忘了有这东西了。
古城的夜景非常美,暖融融的黄色灯光照在石板路上,江边尤其热闹,远处近处都有小孩子嬉笑追逐、尖叫打闹。
吴玉青眼前一花,眼泪又掉下来。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小青妹子我对不起你……哇哇哇哇……】
她恨恨地捶地,发泄郁闷。
【哇哇哇……嗯?!】
手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回头一看——
是一只虎头鞋,针脚细密,颜色艳丽,巴掌大一点儿。
吴玉青:!!!!!!
虎头绣线的配色很眼熟!
是小豆包的!!!
她胳膊撑地,迅速爬起来,把虎头鞋紧紧揣在怀里,朝着鞋头指向的方向进了巷子。
白天冷清的巷道,晚上倒是热闹。
沿街好几家烧烤夜宵店,烤肉串的香气不要脸地往人鼻子里钻,诱惑你肚里的馋虫。
比起酒吧一条街,这儿的生意不算好,客人东一桌西一桌地,只有小猫三两只。
吴玉青除了在茶馆灌了一肚子水,后来就一直没吃东西,饿得狠了,踉踉跄跄,有低血糖的征兆。
烤串老板见她看过来,赶紧招呼。
【大姐,来几串呗,好吃着呢,我撒了独家秘方!】
吴玉青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哑,加之刚才嗷嗷哭了一场,渴得冒烟。
【老板,你这儿有什么喝的,二锅头有吗?!】
她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大碴子味儿。
老板就知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