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惶恐,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了。
陶栀子无声地将自己挪到江述月的对面,坐在茶桌前的蒲团上,倒没有火急火燎地开始喝,而是很有经验地用手指感知下茶杯的温度。
常喝茶的人,口腔可以很快适应的新鲜茶汤的温度。
陶栀子等茶降温的时候,瞥见了自己刚才送给江述月的手提袋,便提议说:
“茶水配我送你的蜜饯,挺适合的,尤其是青梅那一款,脆脆的。”
见江述月真的抬手将纸袋拆开,扫了一眼,便伸手将三枚绿色包装的蜜饯放在了陶栀子面前。
正是她说的青梅蜜饯。
陶栀子见状,哭笑不得:
“不是我要吃,我是说你可以尝尝。”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要是喜欢,都是你的。”
江述月将那一袋蜜饯整个放在了陶栀子跟前。
“这是我送的礼物,回头全给我吃算什么事。”
陶栀子伸出食指,将一袋蜜饯轻轻推离了自己。
“心意领了,谁吃并不重要。”
在江述月有些漠然的声音下,他竟然说了一句:“别浪费。”
最后这三个字对陶栀子来说很适用,她也不再推辞,无奈轻叹:“那好吧。”
“我可以在这里吃吗?”
她准备撕开包装纸,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这里是监狱吗?”
江述月抬眼看她,不冷不淡地反问了一句。
“哦……”她在江述月肃然的神情下,莫名觉得被他的话戳中笑点,忍不住漾起笑容。
剥开包装,将青梅就着包装袋放入口中,清脆酸甜,茶汤也刚好不再烫口,就着口中酸涩清甜,饮一口茶,多了几分清寒苦涩。
所有的味道交织,还有适宜的茶汤温度。
一切都是正正好好。
“生活真美好。”
她的笑容放大,连灵魂都轻快起来。
在萦绕的热气中,江述月听到这句感叹,不住看向自己对面。
一个茶案的距离,一颗青梅加一口茶,却能兑换一个笑容。
一切都显得不够真切,像是燃犀火焰中,能窥见的片刻幻象。
他收回视线,慢慢饮茶,品到的滋味是麻木的。
“你真的确定不试试看吗?”
陶栀子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让她勇气可嘉地递上一颗青梅,充满神起的神情,那么鲜活。
像是哄小孩一样,她挑眉问道:“要不我帮你把糖纸剥掉?”
江述月默不作声地接过,他吃下青梅的样子,陶栀子竟有种吃药的错觉。
吃青梅,咀嚼几下,再饮茶,他将陶栀子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但是他没有露出那样餍足的神情,陶栀子也观察不出他的感受如何。
观察不出结果,她只能开口发问:“我就说还不错吧。”
“还行。”
这个评价一如既往地模棱两可。
这个午后,任凭陶栀子再怎么劝他,他再也没有吃下第二颗蜜饯。
反观陶栀子,用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和江述月相处的节奏后,一边看书一边吃。
分明是送给江述月的礼物,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半的蜜饯都进了陶栀子的肚子。
这个下午对于陶栀子来说过得格外轻松,以至于她五点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没有对晚餐的食欲。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想感知下是否有饥饿的迹象。
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自顾自地说道:
“尽管蜜饯已经吃饱了,但我还是决定出去大吃一顿。”
江述月和她一起走下台阶,多数情况下他是不会回应陶栀子的碎碎念的,但是此刻却淡声问道:
“都饱了还能继续吃?”
陶栀子弯了弯唇角,心下了然,发现对方偶尔还是会有好奇心的。
这份好奇让他显得不像一个完美的假人。
“饱但是不撑,我一会儿去池塘干点活,消化消化,还能吃更多。”
她说到食物的时候,语气中多了很多热情,眼神也是会因为美好的食物而发亮的。
“可惜,林城好吃的太多了,我都怕走之前吃不完。”
江述月放慢脚步,气息清浅:“你要在林城住多久?”
“和刘姨签的三个月合同……”
她脑海里计算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感觉是足够的。
“下一站去哪里?”
江述月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像并没有想探寻答案。
陶栀子笑了一下,故作惊愕地注视着他:“你竟然也会好奇我的旅途吗?”
江述月不置可否。
陶栀子眼底笑容加深,神秘一笑:“我不告诉你。”
说着,她顿住脚步,重新换上了活力十足的模样,冲他挥手:“你明天也上班的吧,明天见。”
她当然知道江述月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挥手再见,她不在乎别人如何。
她一天内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挥手,都将承载着厚重到饱和的情绪。
因为在陶栀子心里,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每个时刻都可能是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