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世界,能在她——或任何她在乎的人——深陷于心之泥沼时,依旧映照着离开深渊的路。 ——哪怕或许只是个赌。 秋葵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笑笑向她解释:“主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只能这么试试。毕竟眼下其实不知——君黎到底还记不记得这承诺,即使记得,还愿不愿守——上回他去青龙谷之前,就宁毁承诺,也不肯应允我一句不去。”她轻轻叹息,“就当是我们为了他这个朋友,最后博一回罢?假若这回他还不肯出现,那恐怕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沈凤鸣那话说得也对,若真如此,你也不必再等他,该斩断的总也只能斩断。你还有家里人,还这么小的年纪,都一个人出去找了他这么久,将来无论如何——也不算负他什么了。” “我都没什么,君黎哥来自然是好,不来,也不会比现在不好。可赌注是你们啊……”刺刺道,“你同沈大哥若是欢欢喜喜地成亲,我定比谁都赞成这个法子,可我现在却不晓得该不该为这事高兴了——成亲是好事,你如何能坦然只将它视作一场——一场戏、一场赌?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气结解不开,过去那么深的误会都能消,现在却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一句?我是想见君黎哥见不到,但你们能见面,你们还有时间,还可以说清楚,还可以和好的,为什么要赌?难道面对自己的真心便那么难,比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还难?” “可能是我从一开始……便从不曾好好与他说话。”秋葵只是笑着摇头,“所以……时至今日,也再没有什么机会,能与他好好说话了。” “可那是沈大哥啊,沈大哥他……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说一句话,他……他不可能……” “其实,世间之人之事,大多如此。”秋葵垂首,“旁人看来,似乎只要几句话,轻而易举,便可不必至于难以挽回的境地,但最终——谁也没能真阻止得了事情终至每况愈下。你和君黎,那时候,不也是历了许多苦,下了许多决心,才在一起的么?不也认为绝不会有朝一日疏远了彼此,更不会想到竟要发生那些非你们所愿之事,连面对彼此都不能了?便是你父亲与他,拓跋孤与他,青龙教与他,最初——又哪里是仇人呢?可人与人之间亲或是仇,这等泾渭分明、非黑即白之事竟也会因区区三言两语、一点行差踏错片刻急转,更何况男情女绪这等本就难以说清的东西——而那急转直下以后,就算用三千言、两万语,也都再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和沈凤鸣成亲是所谓‘赌注’,真正已一无所有的正是我和他,我们才是回不到过去的那两个人,而你和君黎——你们之间的事都非因你们自己而起,反而或许还能厘清,只要这次能让他回来,我们就没有赌输。” 刺刺无言以对。倒不是她觉得秋葵说得尽数是对的。她有无数想要反驳的话头,可的确,一个尚未厘清捆缚住自己那团乱麻的人,又怎还能于同样的困境中,指手画脚了旁人的决定? --------------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刺刺在其后的一个月帮着秋葵筹理她同沈凤鸣婚事的诸般细碎,忐忑却又坦荡地等待属于她们和他们的或许既定的结局。 消息早已放出。原本,沈凤鸣认为欲速不达,待把婚期定得晚些,以求给夏琰留足够的时间,免得他即使有心回来却赶不及,这遭反而白忙。但此前对净慧师太说“开春”就要回云梦一趟,拖得太晚实在有违承诺,加之秋葵提醒,依依四月只怕已要到了生产之期,邵夫人估量着中旬最为可能,倘赶到了一起不免麻烦,至少邵宣也到时定须在家中守着“夫人”生产,不能带人亲赴宴席随机应变,少了个帮手。消消长长,日子最后是定在秋葵说出“你和我成亲”这五个字之后一个半月,四月初六。已算是春末了,但若沈凤鸣了结此事后立时赶去洞庭,勉强还算能赶上“春天”。秋葵也决定演完这出戏后便以照料曾为自己施针疗治的恩人邵夫人为由,暂时搬到邵府以帮着准备依依临盆诸事。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夏琰到底来不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身不由己的事尚不止于此。 为务令天南地北都能听闻这件“喜讯”,此次沈凤鸣甚至找了东水盟帮忙散播消息——那是在定下计划的当天,沈凤鸣趁着三十还没离开临安、仍旧顶替着曲重生的盟主身份时,便又去找了他一趟。不过东水盟也只管得了江南各路,江北、中原一带他还是用黑竹的人手,借着金牌之墙的旧网脉散播,南方一片则烦了夏铮派人快马给梅州去信,借用那边各都各县沿途请人大肆游说。云梦那里也派了人去,一则告知约莫四月里能去一趟洞庭,二则当然也是让武陵侯帮忙向荆湖两路乃至更远的夔州路传递消息,一时间“云梦神君”同“云梦仙子”的故事在西南一带又大为热闹传诵。 至于更偏远之地,他还是在黑竹之中专辟了两组人前去。其实消息一旦传开,且说起的人如许之多,即使边陲僻远之地也不会知晓得太晚,只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