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木盆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看着林深：

“有些病人活下来，兴许比直接就这样走了要更加痛苦，这个痛苦是对病人而言，也是对家人而言；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若是你没想好，林夫人还能撑上几日，你可以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说完，就要起身，准备留时间给林深思考。

林深却慌了，一个健步拦住了华先生，眼神坚定，声音急促道：

“华先生，治好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放弃。”

他见华先生还在犹豫，上前跪下说道：

“如果她瘫痪在床，我就是她的脚，如果她永远在床上不会醒来，我就日日陪着她，如果她丧失五感，我就是她的五感，所以，求您了，现在就救救她，我能感觉到，她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华仁呆在原地，只一瞬，刚才还虚弱地瘫软在地的人，就飞奔到了她师父的脚下，言辞恳切地乞求，声音轻颤，林深脱口而出的话让她再次认识了一次眼前的人，嘴巴微张了张，却无法言语，原来话本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这日，华先生将药，针灸，一并都给黄梨花施下之后，嘱咐道：

“今晚是最重要的一晚，如果她能醒来，那便是成功了，若是不能，便准备后事吧。”

说完，华先生就离开了屋子。

林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床上的人，不吃不喝，身边的人让他去休息，他也听不见，只是一直守在床边。

半夜，华仁过来时，林深的眼里都是红丝，那是极度疲惫之后产生的，她有些担心道：

“你去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会吧，嫂嫂这边我来照看。”

林深没有应答，也没有反应，只是一直看着黄梨花，旁边一条帕子，时不时给她擦拭额边的细汗。

华仁轻叹口气，把已经冷掉的晚饭端走，将刚做的宵夜放在一旁，便轻声走了出去。

......

翌日。

晨光微现，林深用帕子沾水在眼睛上擦了擦，耳边却突然传来声音：

“唔......”

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床上的人开始皱眉，手指开始颤动，他激动地上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喊道：

“嫂嫂，嫂嫂！”

床上的人似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耳边一直传来呼唤，她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引入眼帘是一张俊俏而憔悴的脸，她想要开口，却声音沙哑，止不住轻咳。

林深见状，赶忙倒了杯水，轻轻喂她喝了下去，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眼中澄澈，还带着一丝茫然：

“你是谁？”

林深手中的杯子脱手而落，那句“你是谁”让他的身子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而后双手抓紧她的手臂：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黄梨花秀眉轻皱，嘴巴一撇：

“我该认识你吗？”

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疑惑，眼中的不解不似伪装。

林深震惊地一步一步放开了眼前的人，而后急急忙忙往外跑去，神情慌张呆滞。

华先生可以说是被林深抓着过来的，一路被半拖半拽地来到黄梨花的屋内，看到她坐在床上，好奇地向四周看去。

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林深了解了下情况，黄梨花不记得林深了。

他上前，伸手在黄梨花眼前晃动：

“你可认得我？”

“你是谁？”

华先生微眯了眯眼，而后换了一个问题，问道：

“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黄梨花抿嘴，似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感觉有点累，然后头还有点痛。”

林深一直在一旁焦急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华先生将林深带了出去，看着他语重心长说道：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嫂嫂的后遗症应当是失忆了，并没有其他的并发症状。”

“那她的身子这是好了吗，除了失忆。”

“我刚才检查了她的身体，也号了脉，那毒素已经微乎其微，可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虽说她中了这蛊毒，将来寿命会比寻常人要短，但是若是平日里爱护得当，活个二三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只，只有二三十年吗？”

闻言，林深身子微微一震，眼眶霎时红了，眼角的泪硬生生地强忍着，颤着音问道。

华先生叹了口气，他解释道：

“我一开始应当同你说过，食蛊是绝症，牧之花只能延缓她死亡，但是不能根治。”

他见林深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安慰道：

“她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我从医几十年，这是我治疗的第一位活下来的中了食蛊的人，你已经为她争取到了二三十年的寿命。

况且，一切都是在发展的，医术也是，也许十年，二十年又有了可以根治的法子，先活下去，再考虑活多长，莫要太过忧虑了。”

华先生不知道林深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比刚才有有神了许多，他见他情绪已经缓和了些，便离开了屋子，留给这两个年轻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