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二楼包厢,也随时同我说一声。”
“是的,大队长。”
收敛了温柔,瞳孔的冷色瞬间换掉,凛冽不少。这件事多少难办,还要看着过房爷的面子,不能做到绝,他卷了冰冷厮杀气和不耐,路过了一帮赏玩香烟画片的,又路过一帮抽水烟的,进了茶楼一楼包厢。
吴妈妈怕顾承璟,可不怕马先明。
一见顾承璟离开,就赶紧走了上来,靠到了白舒童身边,将手中的一件薄纱围巾塞给她。
“你戴着。”
马先明以为她要来为难,又要给白舒童立各种规矩,挥手要赶。
白舒童见她很是慌张的神色,问,“你是同白家透漏了我现在的行踪,所以才紧张吗?”
吴妈妈心虚,顿了下,点了头,又连忙摆脱嫌疑地摆手,说,“我没特意报过你的行踪,但我同昆明的旅社联系过,那笔钱,我怕被逃走的土匪给领了去,吩咐着改接头暗号。”
也因此,她听了山庄有人失踪的事情,才觉得是白舒童因她这一嘴而受了难,多少良心不安,心脏频频不舒服。
白舒童捏着那薄纱,垂眸低语说,“要我命,我也不会走的。这是民国,律法当道的社会,他不能吃人。”
“可......”
“别说了,南京我会去,大不了绕路就是了。”
见劝不过,吴妈妈就随跟着。
三人走着,到了牌坊口,门边蹲着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见着他们,就伸了手来要钱,也不过界,停在牌坊的外头。
乞丐群里,大人小孩都有,面黄肌瘦,穿着穿洞的棉布衣服,上身不算厚实,脚上穿着草鞋,天寒地冻,跟赤脚没区别,仔细看,都能见他们冻得都起了紫红疮。
铺地的草席上还盖着一人,跪在一旁的抬了手,喊着,“行行好,给点看病钱吧。”
白舒童看着蹙目,更见着一乞丐妈妈给怀里婴孩喂手指头,是没了奶水,拿血喂了。
她掏了身上的钱,要给出去。
马先明拦下,“别给钱,分不完也分不公,而且他们有乞丐头,这钱大部分都会入了领头的私袋,给不了那些伤病的。还不如买些吃的,让他们当场就可以散分。”
他指了指路边盖着草席的,同白舒童又说,“你没看见,那草席下的人一动不动吗?”
白舒童站在牌坊内,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她掏出来绣花锦袋,紧紧盯着,她越过一张张灰土脏兮、如饿狼垂涎食物的脸庞,瞧了那草席。
的确一点生息都没有。
平躺着,胸脯没有起伏,盖得如此严实,是个正常人也该透不过气的。
可就算是骗人的,这群人身上冷冻挨出来的疮病却是真。于是,她把钱袋子收了回来,按着马先明说的,去买了些饼和水,重新才回来。
吴妈妈也跟着帮忙,一人都发一袋粮,也发水,这种事情她熟门熟路,跟着杨淑青做过不少慈善,嘴里也安慰了几句这些苦命人。
席前躺着“病人”的乞丐收了她的食物,抓住了她的脚踝,说,“求求了,再给点钱,让我们去看看大夫吧。”
“是啊,快死的人也吃不下这一口米粮,行行好吧。”
人蜂拥,聚成了小圈。
马先明见着不太对,就护了两个女丁往牌坊内去,一过了牌坊两头立门的衔球石狮,像是竖立了电网铁丝似的,他们纷纷警惕而后退。
杂货铺的店家在门口,晒着鲜花,习以为常,同他们说,“你们是初到我们这小镇吧,别太信他们了,那些伤残、小的,是值得同情可怜的,而那几个成年带头的,趁黑进镇上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敢做,都是老戏骨了。”
“被我们赶过,他们都不敢进来,可却盯着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
店家见人心善,原来在他那买了许多东西,是为了给乞丐派的,就抽了桌柜上的三支甘梅棒棒糖,递了过去,“一旦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就得寸进尺,吓着了吧,吃点甜的压压惊。”
马先明接过,多谢了店家。
白舒童和吴妈妈则挽着手,站着,两人瑟瑟微抖。
“怎么了。”
吴妈妈脸色苍白。
白舒童强压了心神,摇头。
倒不是被忽然的拥挤而吓到的,而是她们两个都看见了那乞丐用来做戏躺在草席上的大体,在方才踩乱拥挤间,那脸露了出来。
是那个穿着白舒童衣服的浆洗使女,浑身泡肿了,充满了腐朽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