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明看着蹦在脚边的子弹,语气有愧,但是瞬间就换成了道歉,“对不住了,舒童妹子,路上塌方,耽搁了点时间,我是紧赶着奔来的,一直挂念着你们的安危。我发誓一刻都没歇,真的!这民主自卫军领头的,都可以为我作证,不信的话,我带你去找他。”
解释一通。
停歇了会儿,马先明没再听见弹夹填充的动静,才从门边转了进来,笑嘻嘻地靠近,落在白舒童身边手肘碰碰她,同白舒童说了要带她下村寨。
白舒童没理,先问,“你知道多少内情,是真的来晚了,还是配合着顾承璟他们,故意拖到这时候才来!”
她生气。
没有人同她说过这件事,让她承受多余的担忧。
小方能擅自行动,没有提前同她打招呼。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听了别人的指挥。
马先明是不可能跃过她叫得动小方的,小方更不可能听,那就只有她心里推测的那样。
小方也就听那一个人的。
马先明厚脸皮靠近,安抚白舒童,知道她来寨子里十天了,肯定受了许多罪,拍拍她的肩膀,捏了捏,也才发现她僵硬得很,应该一个人在这暗屋子里等许久了,也定恐惧到无边了。他赶紧答,“妹子,我是真来晚了,不是故意。”
点亮了房内的烛火,他才看见了床上放着一套红彤彤的喜服,心里多少能猜测,因为他晚到,白舒童在寨子里的信用破产,差点被迫成了土匪夫人。
难怪见他来了,连开六枪。
拿他解气。
理解,理解。
他拉了白舒童的手,低头,抽打自己脸,诚意十足,歉意也够,还将脸蛋都贴到她面前去,让她随意打着撒气。白舒童推开了他的脸,才扯了点笑,可心里还挂念着另外的事,也没心思同他计较和打闹,问,“顾承璟和小方他们呢?”
马先明见白舒童雨过天晴了,坐下,自己先倒茶喝了两杯,翘起腿,缓着匆忙赶来的焦急劲。
茶水烫,他被热了一嘴,吐了出来。
“我就看到了小方,阿白我没看见。我这头还没带人上山,山头上就开始冒火光,轰隆炸响。我还以为这土匪平时造孽太多,被黑吃黑,在干架呢。就停在了山下派人进寨子探情况,是小方接了信,让我直接进寨子接你。”
他一上山来,这土匪大寨子里三层外三层的门墙就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了,原本高悬在门口作为警示用的好几具干尸更是都掉在了地上,随着熊熊烈火成了焦土。
不复往日的恐怖。
一片败落像。
路上,寨子里所到之处,也只见缴械抱头挂白旗投降的人,负隅顽抗的,早就倒在路上或者挂在树上,没有了生息。
马先明带着人沿途骑马进来,手里持枪,预想可能会有一场恶斗,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颗子弹也没用过。
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地直走到了白舒童他们的院落里。
心里也是奇怪得很,当初与白舒童、小方商定好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吗?
当下,又听了白舒童也不知情的话,他喝了口没味道的茶,咂嘴,有了点领悟,然后不由得叹道,“舒童妹子,小方真是了不得了,为了保护你,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招来了一批比民主自卫军更强大的队伍,将土匪窝连根都拔了。”
白舒童捏了捏手中的枪,顺势按上了安全锁。视线里,吴妈妈他们也从屋内走了进来,见到了马先明来了,他们一脸大难到头得救的表情,而白舒童咽着燥,摇头,清楚说,“不是小方。”
马先明扫了那群马夫,对上视线,冷了下脸。他拨拨头发,单脚翘在长凳上,见白舒童已经不同他生气了,继续问,“那还有谁?总不能是土匪自己人卖自己人吧。”
白舒童看着外头穿浅蓝服装的胜利者从院子经过,一个个衣服立领,对襟七扣,头戴法式盔帽,还装备了极其专业的子弹布袋,更手持汉阳造步枪和驳壳枪,她咬了唇瓣,轻哼了声。
是啊,还有谁。
能将她瞒得滴水不漏,有这般本事的。
明明同床,却异梦的。
不就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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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璟。”
顾承璟要站起。
“你坐坐坐,军医正在给你检查,你别动。”
孙作芳来探顾承璟,见着活生生在面前的人,叉着腰,惊喜欢快之情溢于言表,比刚刚打了一场仗还舒心。
之前接到顾承璟的死讯,他久久无法置信,女儿孙宁更是代表了他前去南京参加了告别礼,回来哭说三哥那么好的人死的时候一块尸骨都没收敛到,伤心不已。他也叹着干儿子顾承璟年纪轻轻,就命丧阴谋里。
也正不满南京政府调查了一年,到现在却只查了点皮毛,惩戒了梧州机场的几个小喽啰,一直没有后续。他正打算领了剿匪的功,在龙主席那动动心思,以功施压。
可也就在这当口,就收到顾承璟的亲笔信,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孙子熊心豹子胆敢作弄,结果信尾是两人独有的暗号。
别人不可知的。
让他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