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街上店铺还未开,白斯言就到了虹口巡捕房,探长下楼来接,引上了办公室。
茶送了进来,未能顾及喝。
白斯言抄兜坐了下来,伸手拨着未涂发油的发丝,他早上着急来报案,都还未来得及刮胡子,语气里焦躁,“我夫人昨天回去探亲,今早说回来,现在车子连人一并不见,派了人去娘家一路打听,却是说出了门。”
“整整三个小时,来回都能走两趟了,就算是司机走错了路,也该回家了。到现在,却是半点踪影未见。”
黄探长寻思着谁敢光天白日动白家夫人,这里是租界管辖区,谁那么不要命得罪权贵。
他刚睡醒,狭光在眼底蹙了蹙,当做小事一件,还算轻松地问着,“白少爷先喝口茶,会不会是夫人去了哪里逛去了,忘记说一声。”
毕竟也才三个小时,他自家的夫人能和别人打一天一夜麻将,一两天打上头了,不归家都是不在话下的,才三个小时就要来报案。
未免草率了些。
白斯言才想起还有东西未拿,随即拿出了口袋里的一封信放在桌上,黄探长接了过去,看了都是由报纸剪字贴成的绑票信,才拍桌大念了不好。
还真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他茶也是顾不上喝了,急急从外头喊来了下属巡捕,吩咐查案去。
前几天收到信,白斯言原以为也是一封恶作剧的信件,没放心上。白家人出入有司机有下人跟着,进出也都是些见光场合,哪里来被绑票的可能。
虽然没放心上,但白斯言也特意吩咐了夫人少些出去,毕竟也没摸清楚来信的用意。可拗不过夫人几句思亲话,他就多派了两个下人跟随着她回娘家。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也不是什么偏僻小道,却真出了事。
“奇怪,对方信件里不要求赎金,也没联系人,这不像一般的绑票信啊。”
有什么赎金都不要却绑人的莽夫吗?
黄探长仔细地看了一眼,里头强调最多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写了天道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连个联系地址也没有。
“这是知根知底的仇家吧?”黄探长多年办案经验,摩挲着信纸说,“得是身边人,看得见你的一举一动,心里要个痛快,才这么来信。”
白斯言听了,拧了眉心,也交环了手,靠在了椅背,说,“我哪里来什么仇家,上赶着来交易生意的倒是不少”
黄探长将信件也一并给了下属,吩咐着先去白家问一轮,又推测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想压码头的价,但是没成,打这般主意的?”
白斯言摆手,说,“不会,这码头已经要卖给秦风,价钱也早就谈好了,其他人无非就是还想分点汤头。为了一点小营利,动我白家的人,他除非失心疯”
手轻刮了下颌,忽地办公室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这失心疯,还是仇家的,整个上海滩不就只有一个。
那个没死成的人。
李景和。
他从南京回来,一点也没低调,转头攀附上了一商船买办,与日本人打起了交道,还频繁地进出和风馆。他手上有徽帮秦风的把柄,也没交给警察厅,反而给了船行老板,压了秦风的码头为己用。那沈老板现在逢人就说秦风是他的狗,只能听他的话。
白斯言手缓缓地交握在了一起,金边眼镜里的眼微半阖,“这疯狗,难道还没受够教训吗?”
黄探长幽幽而说,“恐怕真没有,你码头也真要卖给秦风的话,估计也是入他口了。白少爷,他是疯狗,也是条癞皮狗。”
这回还没死成,看样子是难甩了。
这头虹口巡捕房受理了案件,那头下午三点左右,白斯言的夫人就安然无恙地被送回了白公馆。
问起来了,娇弱的人心有余悸,哭着说是被人半路持棍拦了道,不管愿不愿意,硬拉着去看了场演剧,走也不给走,压扣在了那,要他们看完才放人。
可皮肉伤却也没有。
白斯言安慰夫人,加派人手,看着白公馆的人。
也没几天,夫人的事刚完,去佛寺上香的杨淑青也遭了这待遇,被乞丐阻拦了去路,又被一群假意解围的人带走,可却是被恐吓了好久,关在了一间小房子里,才放了出来。
回来后,白太太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起不来。
这样来回三四次,还只针对家里落单的女眷。
“真是猖狂。”
白家的男人在外头,奔走生意,却没有受到这样的刁难。白义昌在书房里发了大火,“真不是个东西,阴沟里玩花样,专门对女人下手,他要是有种便朝着我们来。若不是现在他有日本人做靠山,我现在就能去要了他命。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都不记得当初是谁资助他一路到上海来的,吃的谁家的饭长大的。”
“爸,他到现在都不离开上海,背后在酝酿的事情应该不简单,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两手准备,先把家里的女眷送去香港。”
“好,你安排。我也打听打听那沈老板到底玩什么心思。”
白斯言见着人玩阴招,并且没有要休止的意思,为免女眷再受惊,就安排着将人往香港送。
杨淑青放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