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方面范府那边还等着范闲,另一方面,是回去挽月楼准备的时间真的不够了。
范闲被下人们从侧门引进府里后,虽然被柳如玉来了个下马威,不过他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当场就在院子里自己搬了两把椅子睡大觉。
实在睡不着了就将手里的帖子翻来覆去地看看。
这帖子镶了金边,又带着干花的气息,光是看着就觉得讲究。
想起那个美丽又缥缈的身影,范闲又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来。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范闲摩挲着帖上的字,轻声念着,他记得,这应当是前世《庄子》里的话。
看到这熟悉的话语,他的心终于有了短暂的落定,那种穿越后的孤独迷茫似乎终于有了喘息的间隙,至少让他知道,他还有可以诉说的人。
“阿嚏——”
挽月楼里,卿颜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您没事吧,可是受了凉?”月棠立刻抱来披风,一脸紧张地就要替她穿上。
“无妨,想必是谁在背后念叨我了。”整理了一下身上青色的道袍,卿颜撑着下巴拨弄着眼前的莲花冠。
这件道袍的样式经过修改,轻盈飘逸了许多,只是真要穿这个跳舞,卿颜光是想想,都怕被这大袖衫绊死。
范闲俊逸清秀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卿颜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对了月棠,过两日可能会有人持金帖来找我,届时你替我领他进来。”
范闲的卦她没说完,总归那二两银子是收了,不能叫客人吃亏,“对了,这消息别透露给那个老头子,省的又来叨叨我。”
“好,所以,您这又是去哪结了善缘啊?”月棠见怪不怪地替她挽发,又顺口问了一句。
庆帝手伸得长,不管什么情报消息都得知道些,可挽月楼里都是自家人,他想知道的事,也只能是卿颜愿意让他知道的事。
月棠看镜子里的眉眼弯弯,心情极好,就知道她这次算的卦应当是不简单的。
“是一只出手大方的澹州小狐狸,命格有趣得紧。”卿颜顿了顿,“想必以后的日子,少不了一些鸡飞狗跳的事了...”
“真要碰到这种麻烦事,您哪次不是躲出去的?”将最后一根流苏银簪插入发髻,月棠退后一步打理着衣裙。
“那怎么能叫多呢,那叫不扰乱他人因果命盘——等等...”
卿颜脑子一转,她倏地转头看向月棠,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好像忘记告诉他地址了...”
(入夜)
被自家亲娘事迹震惊完的范闲刚吃完晚饭,便被范建火急火燎地塞进了马车,更奇怪的是,上车前,范府一家都换了身新衣服。
“不是,我们这是去哪啊?”
范闲屁股都还没坐稳,马车就已经动了起来。
“当然是去神仙台抢金花啦!”
范思辙兴奋地搓手手,一双眼睛比天上的孔明灯还亮。
“国师祈福的那两天,可是唯一能够直接进挽月楼的日子,要是能拿到金花,就能保一年的平安。”
范若若见范闲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好心补充道。
“而且,今年国师会在神仙台跳舞,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可惜上一次我们去的太晚,离得远,我只能看清国师的衣服。”
范若若笑着,脸上带着女儿家的憧憬。
“这国师神神秘秘的,我听了一路,连他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只听到你们如何赞美他,有那么玄乎吗?”
范闲偷偷摩挲了一下放在怀里的金帖,心下有些不以为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范闲不信鬼神。只当这是普通庆典,听了几句,便没有再问了。
“少爷,小姐,我们到了。”
范闲避开下人的搀扶,自己跳下了马车。
只见灰暗的夜色里,一座朱色的高楼灯火通明,矗立中央,楼阁的前面一方巨大的圆台由水池包围着坐落其中。
离那水池大概五丈的地方是绵延的长廊,此时已经围了许多人。
“哥,我们快走!”
范若若和范思辙走得很快,范闲跟在他们身后,仰头望着挂在廊上的玻璃风铃和六角宫灯。
他没有挤在人群里,只随便找了一处空地就站定下来,这一处有些偏僻,看神仙台时视野不太好,故而没什么人在这里。
他倚在红色的木栏上,低头看着水池里红色的游鱼,那种孤立无援的情绪又突然泛上了心头。
周围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但这样的热闹,他好像融不进去,这不是属于他的时代,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簌簌——”
一片金色的落叶飘到了他的面前。
“国师,国师出来了!快看!”
激动的喊叫声像是一个信号,方才嘈杂的人声在一息间就静了下去,范闲寻着声音看去,第一次后悔自己选了这个位置。
神仙台边缘的蜡烛亮了起来,伴随着卿颜落下的步子,精致的流苏面帘轻轻晃动。
右手翻转,玉骨的折扇打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