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帕巴拉迎娶长公主之后,便进可攻、退可守。
进,可以此要挟,迫使大景退兵。
退,可与大景结盟,助长摄政王的势力。
此外,从帕巴拉要自己迎娶,而不是将长公主献给摄政王这一点来看,他是个傲慢自大且有野心的人。
谁知道,他有没有存了轻贱之意?
看看,你们最尊贵的长公主,也只能嫁给我一个吐蕃的城主。
伺候我,给我生儿育女。
一想到这里,燕长青的一颗心便沸腾不休。
乌头毒性翻涌,也抵不过带来的怒火。
“燕将军,我们在居延城里有线人,可弄来进城的商队符节。”索吉埠道。
吐蕃这里所用的进城凭证不是路引,是从前朝学来的符节。
通常用竹子剖开制成,分为商队、官吏、道路通行等不同类型,在规定期限内使用。
燕长青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好,多谢索将军援手。”
“此事因我而起,方才连累长公主。”索吉埠极其愧疚,“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协助将军营救长公主。”
朝廷对沙洲如此重视,派来长公主作为使节。
他很感恩。
十日后。
居延城外熙熙攘攘,不断有从吐蕃各地赶来贺喜的王公贵族,还有想要趁机大赚一笔的商队、江湖伶人等等,还有赶着牛羊前来贩卖的牧民、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
就连普通百姓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居延是河西走廊的交通枢纽、也是重要的军事要塞,被吐蕃占领前一直被中原所统治。
城内有汉人世代居住,还有河西本地的牧民、南来北往的商人、金发碧眼的胡姬,多民族混杂,成分复杂。
其中,巴特尔的鹰钩鼻一闪而没,他拉下斗笠消失在人群中。
帕巴拉站在城门最高处,看着脚下往来的人群,捋着精心修剪的胡须,志得意满。
他身材高大魁梧,神情阴鸷,眼里盛着毫不掩藏的暴戾。
摄政王对他的信任并非无缘无故。
帕巴拉出身卑微,原是一名吐蕃贵族的私生子,被贵族妻子驱逐。
后来他凭一身杀人的本事爬到高位,带兵回去屠了满门,报当年屈辱之仇。
举世皆惊。
以为他只剩逃亡一条路可走,没想到帕巴拉转身就投了摄政王,成为他麾下一条咬人的狗,手上鲜血无数。
他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在吐蕃,他只能依附摄政王而活。
因此,深得摄政王信任,才将他封为居延城主。
“大人,你就不怕汉人趁机混进来?”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苯教的巫师,他是摄政王心腹,代表摄政王前来观礼。
帕巴拉为了让更多的人来观礼,将入城条件放得极为宽松,几乎只要说一声“来祝贺城主大人和大景长公主的婚礼”,就可畅通无阻。
巫师和帕巴拉不对付,不过他的想法,代表着很多人的看法。
帕巴拉笑了起来,让他整张脸更显凶厉。
“就怕他们不来。”
他神色傲慢:“只要敢来,必定让他们有去无回,正好一网打尽给王爷交差。”
大景的动静,他又不是不知道。
正好做个套子,让对方往里面钻。
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瓮中捉鳖。
巫师吃瘪,顿时住口不言。
帕巴拉看了他一眼,轻蔑之色尽显。
在吐蕃,苯教兴盛。
巫师拥有很高的威望和地位。
从婚丧娶嫁、农耕放牧,到交兵会盟、安葬建陵,到王的继位主政,都由苯教巫师来决定。
帕巴拉却不信神神鬼鬼这一套,他只相信手中的刀。
巫师在摄政王跟前都是说得上话的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他两手揣在袖袍内,阴恻恻道:“大人,我劝你多想想。早就告诉过你,占卜出来的不是吉日,有血光之灾。”
说罢,他就拂袖而去,把帕巴拉留在原地,气了个倒仰。
他是不信这些,但大婚吉日被如此诅咒,是个泥菩萨也得给气活了。
“你给我等着!”
帕巴拉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立下大功,非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手刃了!”
他向来隐忍,在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不会表现出来。
见他心里不痛快,手下连忙献媚:“大人,按您的吩咐,我们把吉服送到长公主跟前了,大人真有福气。”
帕巴拉的脾气,无人不知。
他暂时对付不了巫师,却随时可以拿手下出气。
手下只好搬出如今最得他欢心的长公主,来转移他的注意。
吐蕃贵族通常不止娶一位妻子,帕巴拉也不例外。
但只要一想到她与众不同的风情,和所具有的尊贵血脉,他心里就痒痒的。
“好!”
他捋着胡子:“我们走。”
吐蕃的风俗和中原相差甚大,更不要指望他一个冷血残暴之人,会懂得尊重未婚妻。
帕巴拉径直闯进长公主住着的院落中,大笑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