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所有人,范大人还是很不错的,还有这背后涉及相当复杂的利益纠葛……”
燕元安的话没说完,就看见燕时晏的一对凤眸恼怒地瞪了过来。
“好好好,”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们都是懦夫、胆小鬼,没脊梁骨的家伙!”
燕时晏这才满意。
秦瑶光看得好笑,让寒露把刚取来的生姜红糖水端到两人面前:“别光顾着说话,把姜汤喝了,仔细着凉。”
母亲一发话,两人立刻乖乖应下,端碗喝汤。
待他们喝完,秦瑶光才缓缓道:“其实母亲有一个想法,或许你们能替我补充一二。”
两人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母亲请讲。”
秦瑶光的想法只是个雏形,燕时晏善于观察细致入微、燕元安善谋略习得合纵连横之道,加上他们的意见,当可无碍。
自己事自己知,秦瑶光虽然活了三世,却从来都不是擅长政治斗争的那块料子。
第一世就不说了,无明的她被人牵着鼻子走,愚蠢到成为他人手中的刀而不自知,最终自取灭亡。
去了现实世界,她获得的现代教育让她眼界开阔,从小学习的美术和十年职业生涯,让她整个人成熟起来,懂得如何用人、如何带领团队去达到目标。
关于政治,是她回来之后,从刚开始的敬而远之,到后来不得不学着面对。
她向皇太后学隐忍、向已故去的先帝学得与失,向谢殊学怎样不露声色设局、向崔永唯学如何让己方利益最大化,向范世明学文人的风骨与胸怀、向朱灿意学世家嫡女的另一种活法、向月氏国公主学何为牺牲……
向辨尘学习什么是心怀天下,以悲悯之心渡人渡己。
她学得最多的人,是燕长青。
他把朝中局势掰开了揉碎来给她讲,勋贵世家的利益冲突、派系之间的博弈,以及平静朝局之下的暗流汹涌。
教她如何维护皇室名声、又该怎样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对手的骄傲自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说刚回来的秦瑶光还是个政治小白,现在的她已成为一名合格的棋手。
但她清晰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后天习得,比不得被原书点亮天赋的人,如燕元安。
跟孩子请教,在秦瑶光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
用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
雨势渐缓,倾盆大雨转为淅淅沥沥。
华沐堂的正房内茶香袅袅,伺候的下人屏息凝气,不敢扰了这番谈话。
她们或许不知道这是一场能影响天下未来格局的谈话,却也能明了其重要性。
雨水冲走酷热,洗涤着天地万物,沿着屋檐往下成串滴落。
滴答、滴答。
天色将将擦黑之际,却因为雨停而天光澄澈透明。
夕阳从云后投射出道道金光,漫天绚丽多彩的晚霞都成为陪衬,整片天空神圣庄严、宝光四射。
京城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仰望天空。
信徒双手合十,或跪拜、或祈祷、或闭目默念心经。
荷叶田田,高高低低地于碧波中铺层开去,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雨后的荷花没有半丝遭到摧残之态,在重重荷叶的簇拥中,盛放得格外傲然。
美得骄傲,不可一世。
皇太后望了遥远天际中的宝光一眼,视线随即落回到亭亭玉立的荷花上。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当年承载大景全部荣光而出生的孩子,她一定会成为天上的那颗太阳。
耀眼、璀璨,让人不可直视。
她手里握着一块象牙令牌,因经年累月的不断摩挲,而变得光滑圆润,握在手心里极为顺手。
“周嬷嬷。”
皇太后松开双手,把令牌递给周嬷嬷,眼神不舍,语气却坚决:“给瑶光吧。”
她叫着女儿的闺名,声音亲昵。
“太后娘娘。”
周嬷嬷用双手接过象牙令牌,手指微颤。
主子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自然不会再劝,只是……
当年,帝后感情甚笃,皇太后虽是崔家嫡女,却喜欢寄情于山水,不喜被困在深宫。
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先帝给她量身打造了一支女卫营,分为贴身护卫的精锐、以及能应付小规模流匪的千人军。
亲王明面上所能掌握,也不过就是千人。
千人,看起来并不多,但在京畿重地,只要使用得当,是一股能左右棋局的军事力量。
这股独立于所有军制之外的力量,被完完全全握在皇太后手里。
代表着先帝对她的爱重之情。
先帝在世时,皇太后的生活是恣意的。
有先帝的掩护,她时常带人出宫游玩,市井街头、京郊风景,她都用双脚走过、亲眼看过。
最远的,她甚至乘船到了江南,三五月才归。
历朝历代,皇后能如此肆意游玩的,几乎没有先例。
这一切,都在先帝骤然离世时戛然而止。
无力回天,她只能强忍仇恨,让谢殊达到目的,方能保得儿子登基为帝。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