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画得真的好好呀。”
燕吉音抱着食谱册子爱不释手,再抬头望向正在往陶鏊里倒入菜籽油的燕时晏,两眼含笑地问:“三哥,要等多久?”
陶鏊是个四足长方形煎烤专用器皿,下方留出足够的炭火位,煎烤那一面均匀地分布着条状格栅,方便火力传输到上方,烹饪食物。
非常聪明的设计。
只是在大景烧烤并非主流,人们更乐意炖汤炒菜,整个长公主府里也就一个陶鏊,还是因为燕时晏想起这事儿,才从放闲杂物品的库房里给找出来。
见小主子们兴致浓厚,厨娘们干脆就撒手不管。
晚餐时间要到了,难道还真指望三少爷这里做晚饭不成?
可燕时晏动手能力再强,于厨艺之道上,确实没有经验。
在那几年难捱的日子里面,几个孩子做得最熟练的饭,就是烤红薯或者烤馒头片。
一下子要做这等正经菜,无异于从青铜直接到王者。
为了便于烧烤,燕时晏用宫绦将妨碍活动的袖袍给高高绑起,皱着眉头看着又从缝隙里漏进去、烤得焦黑的一块土豆,从鼻子里出气。
母亲画得那样容易,可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
“四妹妹,你再等等。”
他木着脸回答,心里跟土豆发着狠。
石心亭里青烟袅袅。
燕元安把手中毛笔搁到白釉笔架上,疑惑地嗅了嗅鼻子。
“黄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黄旭将燕元安刚刚写好的字放到一旁晾干,笑着说:“是三少爷带着人在园子里用陶鏊烧烤呢,说是为了去踏青给先准备着。”
“奴才还听说,殿下画了食谱出来,厨房里的人忙活了半晌,四小姐和五少爷都在。”
“这么热闹。”
燕元安一笑,站着身体松了松筋骨:“走,我们也瞧瞧去。”
刚走到石心亭,主仆二人就瞧见燕时晏正眉头紧皱地跟土豆做着斗争。
格栅缝隙虽不算大,烤羊肉串就很刚好,土豆就嫌太宽。
黄旭见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
燕元安偏着头问:“你若是有何想说,不妨直言。”
“是。”
黄旭躬身:“奴才在村子时,见过老人用陶鏊炙烤烹饪食物。如果是遇到像土豆这样小块容易掉落的,就会在上面放一个薄铜片。”
听他说完,燕时晏猛地一拍脑门,神色懊恼:“啊,是我太蠢。”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没有想过?
非得跟土豆过不去。
他手上沾染了黑灰,这么一拍,光洁如玉的额头上,顿时多了几道黑色的指印。
燕元安憋着笑,压了压唇角掏出手帕,替他擦着额头。
“不着急。”
他温言安抚着燕时晏的情绪:“从来没有做过的事,谁都是从不熟悉开始的。”
“正因为如此,你才特意安排时间提前练习,不是吗?”
燕元安的话,成功地抚平了燕时晏焦躁的情绪。
是了,是他太急。
太想把这件事做好,太想第一次就成功,给母亲送去她想吃的食物。
在大理寺,他得以目睹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就更心疼母亲。
以燕时晏出众的逻辑和推断能力,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他偶尔管中窥豹,就能发现这等残酷的真相,那么母亲呢?
母亲身为当朝长公主,所面临的,岂不是难以想象的黑暗深渊?
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用人间烟火气去温暖她。
太着急了。
燕时晏抿着唇反省自身,燕吉音已遣了春杏去问厨房借合适的烹饪器具。
“三哥,羊肉串很好吃!”
燕锦阳举起一串烤得直流油的羊肉串,小嘴吃得油乎乎的,有些口齿不清,绽放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其实,羊肉串是按母亲给的方子,让厨娘用铁签子串好又用黄油提前腌制。
炭火是下人生的、烧烤步骤是根据食谱上所画进行的,连每一步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母亲都贴心的标注好。
他所做的,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将羊肉串放到火上,烤熟罢了。
哪里又是他的功劳呢?
所以,他才更对烤不好母亲点名想吃的“锅巴土豆”这样生气。
不过,算了。
燕时晏张了张口,终究是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他还是三哥,总不能因为过不去心里这个坎,而让弟弟妹妹担心。
燕时晏接过孤烟递过来的湿巾子擦了擦手,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是我太急了。”
他俯身看着燕锦阳问:“真的好吃吗?”
“嗯!”
燕锦阳大力点头,将啃得还剩下一块的羊肉串送到他嘴边:“三哥你尝尝。”
“你自己吃。”
燕时晏哪里会去抢五弟嘴边的食物。
陶鏊上还同时烤着好几串,火候都差不多了。
他又按方子刷了一遍菜籽油,略烤了烤,再刷上一层蜂蜜,按部就班洒上辣椒粉和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