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燕长青的瞬间,秦瑶光胸中翻涌难言的情绪,慢慢沉淀下去。
出了这等大事,他及时出现,并不会引起谢殊的怀疑。
毕竟,在外人看来,是秦瑶光因为万俟楼在和驸马置气,而不是他在闹事。
她点点头,重新将视线移回正忙碌的室内。
知道他站在身后,秦瑶光一颗心安定不少。
仵作正在检验尸身,有两名老衙役在勘验四周的痕迹。
府尹拱手:“殿下、郡王,勘验需要时间,不如在外候着?”
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哪敢让他们就这样干站着?
“不碍事,本宫就在这里。”
现代国泰民安,她从未近距离见过尸体。
来到这个动辄要人命的大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
她都敢去尸体上搜身了,有什么可怕。
比起尸体,活着的居心叵测的人,更加危险。
再说了,崔老国公的死,乃她一手促成。
燕长青道:“我有经验,一起看看。”
秦瑶光点头允了。
崔老国公的死,需要一个盖棺定论。
一刻钟后。
府尹回禀:“根据尸斑和尸身腐烂情况,可推测出老国公爷死于五六天前。”
“身体没有伤痕和其他异常情况,胃部干瘪,且有轻微脱水症状,可见生前有多日未曾好好进食。”
他越说越心惊。
堂堂国公爷,竟然在自己府中挨饿?
就算没有当家主母,身边怎么着也该有一二忠仆吧?
瞧起来,竟是众叛亲离的模样。
简直太不可思议。
背后的缘故,令他暗暗心惊,不敢细想。
不过,崔老国公却并非饿死。
他继续道:“死因是毒发身亡。”
说着,府尹呈上一个白色瓷瓶,里面是空的。
燕长青接过去仔细嗅闻片刻:“殿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毒药。”
秦瑶光点点头。
她在看见崔老国公尸体的脸色时,就有所猜想。
正常死去的人,脸上不会是青黑色。
结合现场各种留下的痕迹,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那日,秦瑶光对崔老国公已经说得很明白。
只要他一力承担下崔永唯所造成的后果,她就不再追究其他事情,比如和汝阳王的暗中交易。
崔老国公知道大势已去,如果放任秦瑶光追究查探下去,就连崔家都难保。
但他仍是惜命,舍不得死。
总想着还能有别的办法,不至于山穷水尽。
直到,两个被他忽视了一辈子的儿子,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相继离开,他连送信都找不到人。
竟然会落得孤零零一个人的下场。
紧接着,国公府里就乱了起来。
他抓住一个洒扫丫鬟问了,才知道何氏带走了府里大半人手,剩下的都是不堪大用的偷奸耍滑之徒。
刚开始时,他的衣食还能得到保证。
到了后来,仆役们看出了他外强中干的本质,渐渐的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国公爷又如何?
他年纪大了,身体原本就不好,连走动都费劲。
没了执行他命令的人,他就成了被困在后宅的一名老人罢了。
再加上一场倒春寒的冻雨,雪上加霜,让他着凉后就生了病,无法起床。
他是被迫,选择了毒药。
其中细节已不可考,府尹推断出了大致过程,秦瑶光听完,没有异议。
“房中留下的混乱足迹,和失窃的财物,都是今日发生的事。”
府尹道:“已经追回来一些,剩下的微臣自当尽力。”
秦瑶光点点头,命人上前收敛尸身,又让人立刻给何氏送信。
“殿下,剩下的事交给我如何?”
燕长青主动请命。
看在众人眼里,是他在努力修复和长公主之间的夫妻关系。
秦瑶光面无表情的应了,转身就走。
她知道,燕长青是不愿让她难受,却不得不保持面上的疏离。
宁国公悄无声息的去了,以这等不体面的方式。
因皇太后始终未曾表态,他的死因悄悄在勋贵间流传开来,成为一个不敢提及的禁忌话题。
何氏带着家人连夜赶了回来,第二日城门一开立刻进京。
她知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需要把丧事操办好就行。
宫里来了皇帝的旨意,下令将宁国公扶棺回乡安葬,并让崔家全族在老宅守孝三年,崔问岸崔问清两兄弟在坟前结庐。
虽然是皇帝下的旨,却都知道是皇太后的意思。
这让知道或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把众多疑惑都按在心底,讳莫如深。
很明显,皇太后直接把崔家整个逐出京城。
甚至,连宁国公这个爵位,都没提及只言片语。
按道理,崔老国公已死,爵位自然就该落到嫡长子崔问岸身上。
看皇家的意思,因为某种不可知的缘故,把崔家彻底逐出了权利中心,并且断了这一代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