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着当时情形,对眼前的风花雪月都没了心思。
他把拥着阿勒泰,轻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艺术家,他天然就有超出常人的共情能力,虽然不是女人,可阿勒泰的话让他想起了母后。
如果是母后面对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很难吧?
这么一想,就令他对让母亲失望的崔永唯更痛恨了。
不过,他会发那么大的火,不仅仅是因为看见崔永唯的贪污。
做皇帝好几年,什么贪腐没见过?
也不至于令他愤怒。
这一点,现场有人不明白,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
秦瑶光卸掉钗环,将整个人放松,躺入安神助眠的药汤中,让热水来彻底放松绷得紧紧的神经。
看似顺利无比的进展,实则一步也差错不得。
邓嬷嬷把香膏均匀地抹到她的长发上,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梳,一下一下地从头皮梳到发尾,帮助她放松。
“主子,今天晚上,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秦瑶光惬意的“嗯”了一声,眉眼都舒展开来。
不只是有成功的喜悦,还有侥幸。
崔家和谢家一样,乃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枝繁叶茂。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按部就班,她手里的证据顶多能把崔永唯拉下来,却动摇不了崔家根基。
她之前进宫一趟,太后的意思是,把崔家赶出京城,回去守着族田过日子去。
崔老国公,毕竟是太后的亲生父亲,又是秦瑶光的外祖。
有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肉关系在,就不能让人看出,是她出手对付崔家。
肉要烂,也要烂在一锅里。
家丑不可外扬。
外孙女对付母族这种事,不能让人猜出端倪,尤其是谢殊。
因此,她才和燕长青费心,设下这样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还能把她和燕长青两人给摘出去。
任谁也想不到,旗帜鲜明依附谢殊的大司空,竟然是燕长青的人。
有些口渴,秦瑶光坐直身体,喝了小半杯乌梅汤,对邓嬷嬷说:“我们府里,有多少因三年前水灾冒赈案买进来的下人?”
邓嬷嬷是内管家,府里下人进出都很清楚,一口就报出来:“内院有九个,外院有十六个。这几年,有犯事被打发出去的,还剩二十二个。”
秦瑶光点点头:“冒赈案,恐怕要翻案了。”
当年被牵连落马的官员,有罪有应得的,也有崔永唯为了混淆视线脱罪栽赃嫁祸的。
崔永唯既然被抓,大理寺就要重审冒赈案。
若是被冤枉的,就能被洗清罪名。
虽然伤害已经造成,但总比背着一辈子的罪名来得强。
至少,子孙后代能重新获得科举入仕资格。
邓嬷嬷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主子心善,老奴会留意着。”
如果府上有翻案之人的奴婢,如果原主人有想要讨回去的意思,长公主府会配合。
想起这件案子,邓嬷嬷感叹着,含糊地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以为当时蒙蔽过去,谁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为人谨慎,哪怕室内的人都是秦瑶光的心腹,她也没有把崔永唯惹怒皇帝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秦瑶光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
三年前,因为这桩水灾冒赈案,后宫中有一名颇得皇帝心意的妃嫔,被迫自缢身亡。
因为她的父亲被认定为此案主使,被判斩首诛了三族,其余族人全部流放。
顷刻间,家族覆灭。
她因为在宫中才躲过一劫。
但失了家族庇护后的她,皇帝对她的宠爱,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谢皇后是个高傲的人,不屑于和宫妃争宠,更不会使出那些见不得光的下流手段。
但后宫,从来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心存幻想的人,都死了。
这名宠妃也不例外。
彼时,皇帝对她正在兴头上。
换句话说,她死在了最灿烂的时候,顺理成章变成皇帝记忆中不可取代的女人。
皇帝为之震怒,但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迁怒的凶手。
这份愤怒,被压抑到三年后的今日,由崔永唯这个罪魁祸首直接领受了。
时隔三年的回旋镖正中崔永唯眉心,在这一刻形成闭环。
秦瑶光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案子,在原书中一笔带过,并未细写。
扶着谷雨的手起身,秦瑶光跨出浴池。
寒露替她擦干身体上的水珠,她走到准备好的暖榻上躺下,邓嬷嬷为她按摩头部,谷雨用香膏细细地按摩着她的四肢经脉。
清幽的兰花香中藏着芍药清香,在室内浅浅的弥漫开来。
都是很淡的香味,似有似无,又引人细嗅。
“换香膏了?”秦瑶光问。
“回主子的话,是白露新制出来的方子,婢子先试过了,才拿来给主子用。”
论制香,白露才是个中高手。
秦瑶光闭着眼睛笑:“待白露出嫁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