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新年,各家各府争相邀请的人,是燕长青。
从武将到勋贵,以及大大小小的世家,竞相对他抛出橄榄枝,各种花样名目的赴宴请柬收到手软。
他炙手可热的程度,在这个新年里得到了具象呈现。
哪怕那些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家,也不得不对她笑脸相迎。
要是说起最出风头的人,非乐阳长公主莫属。
在父权社会,一个女人的成就往往取决于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是否能诞下麟儿、替夫家延绵香火。
但秦瑶光却不同。
燕长青的名声,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京城里,燕长青对她的呵护在意悄然流传开来,让那些以往在背后说长公主是非之人,成了被旁人嘲笑的对象。
无他,只因事实太过清楚。
燕长青在大朝会上一直陪在她身边、又和她并肩进入祠堂祭祖,给予她的尊重无可辩驳。
而秦瑶光自己,不仅是各府相邀的座上宾,还成为文人墨客的座上宾。
最清贵的翰林、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大人,无不以女眷的名义争相邀请。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为一个小型的绘画传授课堂。
秦瑶光作为曾经的销冠与亚太区总裁,和人打交道与在台上演讲,乃是基本功。
她丝毫不会怯场,讲起课深入浅出、娓娓道来。
其实,她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以打发时间为主的宴会,她从不参加。
她每次出现,都有她自己的目的。
但这个新年不同。
秦瑶光愿意倾尽所能,将她所掌握的现代美术知识,都教给这些大景朝最优秀的知识分子们。
她天赋有限,但其他人则不然。
就像皇帝,一旦掌握这个新画种,就能创造出更多的艺术作品来。
同时,要学习这个新的技法,素描是一切的基础。
而乐阳纸笔,就是学习素描必备之物。
只要新的画种能被当朝才俊所接受,继而推广开来,各地学子自然有样学样。
素描一旦普及,就会反过来带动乐阳纸笔的广泛运用。
其带来的好处,将无可估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朝廷专司研发的将作监,就能拥有更精密的图纸,大大降低试错成本。
还有在条件艰苦的乡村私塾,老师再也不用在沙地上,用枯枝教授蒙童习字。
想要推广一项工具,光是让学监免费提供还不行。
需要被人们广泛接受,就要有由上而下的潮流带动。
因此,秦瑶光不遗余力。
这个春节,她忙得连和淳宁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淳宁干脆和她一起赴宴,成为她众多学生中的一员。
这一日,秦瑶光讲课前,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当日出京时,在十里亭有过一面之缘的范世明,将来的布衣丞相。
几个月不见,他仍然如当初一般黑瘦,衣着俭朴。
在他身上,完全寻不到任何被京城繁华侵蚀的影子,跟原书中的描写一模一样。
范世明跟随众人见礼,起身后,看清秦瑶光的面容,浑身一震。
她竟然是乐阳长公主!
而他当日还想着要报答她的恩情,将名帖交给她。
试问,当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安乐郡王的妻子,何时轮得到他相帮?
当时他就知道,那位夫人并非常人,可也未曾想过,有如此尊贵的身份。
跟他在进京前后所听闻的各种传言,完全不一致。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
在十里亭时,长公主待人十分和蔼,她膝下的公子更是力大无穷,以一人之力就抵住了那一架倒塌的炭火车。
种种思绪上涌,让他一颗前来学习的心,都变得难以平静。
众人纷纷落座。
秦瑶光看着范世明,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范世明心头大定。
看来,平易近人的长公主,并非自己错觉。
秦瑶光正式开始授课。
学生们都是优秀士子,又都是慕名而来,教起来十分轻松。
因为每次来的人都有所不同,秦瑶光每次都不得不先讲一遍最基础的课程。
之后,再针对已经上过几次课的学生,讲一些更深入的内容。
古香古色的暖阁内,摆开了十多个画架。
这些画架是秦瑶光画了图纸,让书坊里赶制出来一批,作为她教学使用。
同时,也在书坊里上架售卖。
眼下的每个画架后面,都坐着一个专注绘画的人。
他们的年纪或老或少,有男子、有孩童、还有女眷,正所谓有教无类。
恐怕,这是自从有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规矩以来,首次出现男女学生在同一间课堂里学习。
虽然这并非正式课堂,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任何风气,都是从权贵人家开始。
哪怕养在深闺的姑娘小姐们仍然要遵循礼仪规矩,至少,给夫人太太们松松绑。
主持中馈、料理家务,还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