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都是孩儿不好,没能照顾好五弟。”
燕守拙神情羞愧。
他是大哥,母亲把弟弟妹妹们托付给自己,却弄丢了五弟。
“不许这么说自己。”
秦瑶光让谷雨将燕守拙扶起,望向几个孩子:“夜深露重,我们回房细说。”
燕长青翻身下马,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老五虽然和他没有血脉关系,但他还记得,当初在战场上捡到他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
以及,昨天看见他穿着一件极可爱的小老虎衣服,粉雕玉琢惹人喜爱。
原以为一家子终于团聚,怎么会发生这件事?
走回华沐堂,秦瑶光坐下,让青柏将整件事重新梳理了一遍。
跟白露所言一致,青柏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发现老五失踪之后,不只是房霆和青衣卫,王府侍卫也分成好几队,外出搜寻。
曾祥进组织了家丁小厮,各自划分区域,以长公主府为圆心,外出寻找。
他们的法子都没有任何问题,却没有任何收获。
眼下已近宵禁,不得已,只好把所有人手都收拢回来,待明日再找。
“殿下,是否要报官?”邓嬷嬷低声询问。
长公主府的人手再多,撒到整个京城,也不剩多少。
报到京兆府,就可以借助府衙里捕快衙役的力量,实在不行还能请五城兵马司的人襄助。
“不用。”
“不用。”
屋子里,同时响起两个声音,说着相同的话。
是秦瑶光和燕长青。
秦瑶光说不用,是因为她知道,老五落到了江湖老叟的手中。
要是被老叟知道,他掳来的这个小孩有这么大来头,为了避免引人注意,说不定他立刻就会要了老五的命。
到那时,连老五的尸体都找不到。
她望向燕长青,想知道他的理由。
燕长青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道:“如今敌暗我明,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小五恐有性命之忧。”
他打惯了仗,用的都是行军术语。
不过,很符合当下情形。
秦瑶光点点头:“驸马说得是。”
“大家都别急。”
她环视众人,用目光安抚着他们慌乱的心。
“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待把五哥儿寻回,再行论处。”
秦瑶光道:“都去歇下,养足精神,明儿一早就去找人。本宫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老五还能丢了不成?!”
邓嬷嬷忙道:“对对,都听殿下的,别杵着了,赶紧去歇着!”
众人退下,燕长青却没有离开。
“夫人,你切勿忧心。明日我把亲卫调来,襄助你寻人。”
他是安乐郡王,手里握有一支五百人的亲卫队。
这些亲卫,全是跟随他征战多年,忠心耿耿的好手,能以一敌百的勇士。
在进京之前,他已经派人将荒废多年的镇国公府给收拾出来,将整个幕僚团队和亲卫队,都安顿在镇国公府。
只有他自己带着几个亲近的人,住在长公主府。
秦瑶光看着他:“得驸马相助,本宫感激不尽。”
听见她如此客气的话语,被燕长青压在心底的醉意,一下子泛了上来。
“夫人。”
酒意上头,他开了口,声音艰涩:“你我夫妻一体,我知负你良多,也知你怨我。”
“只是从今往后,能不能……”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秦瑶光看了他半晌,第一次看见他脸上露出如此生动的神情。
见过他许多模样。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高高在上的安乐郡王,和敌人拼杀得你死我活的重伤之躯,还有在皇庄时,一箭震慑来犯死士的英雄好汉。
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始终平静。
未曾因身负重伤而绝望,不曾见到来犯敌人凶猛而慌张。
恐怕,只有像他这样见惯生死、从战场上凯旋的将军,才能拥有的这种难得的平静。
他的平静,源于自身强大。
原来,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明白燕长青此刻的感受,却没办法替原主开口,原谅他带给长公主的十年,她没有资格。
“不能。”
秦瑶光缓缓摇头,看着他道:“在你乔装回京时,我就跟你说过,有事与你相商。到如今,我心意不变。”
既然两个人把话都说到这里,她不妨说得更清楚些。
“燕长青,你心里清楚,你我并无夫妻之实。”
“你说我们书信中断,是因为背后有世家拦截,目的是为了追查守拙和吉音的身世。你要保护他们,我都懂。”
有些时候,情感和理智,不能同轨。
她作为一个看过整本书的读者,能理解燕长青必须复仇的理由,明白无辜性命冤死的悲恸。
看书时,秦瑶光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能这么恶毒。
虐待孩子只是她作恶的开始,她的手上,沾满了苏家满门的鲜血。
当她真正成为乐阳后,才能理解些许,她的无奈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