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青娘的话,裴显峰搂住她的腰,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 黑暗中,他的眼睛透着亮光,似乎已是下定了决心。 天色刚蒙蒙亮,裴显峰就进了山。 原先他上山砍柴,亦或是捉几只兔子野鸡之类的,去的都是东山,那山不算高,也不算深,村民们砍柴也多是去这座山。 而北山则是附近最高也是最深的一座,也是青娘口中曾闹过大虫的那座山,裴显峰从前也从未进去过,眼下他望着那巍峨的山脉,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裴显峰一走三天。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就见青娘满目恓惶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看见自己的刹那,她先是怔忪了一会儿,而后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睛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裴显峰连忙放下了肩上的东西,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别怕,我回来了。” “你去哪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我要吓死了。”青娘哭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裴显峰紧紧地抱着她,本以为进山当天就可以回来,岂料那座山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若不是提前留下了记号,甚至很容易迷路。 青娘仍是抱着他哭,抬起手在他身上捶了好几下,其实一点也不疼,裴显峰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发丝,继续道歉,“对不住,下次再不会了,我不管去哪,一定提前和你说。” 青娘仍是抽噎着,裴显峰哄了她许久,见她不再哭泣了,方才指着地上的猎物与她道,“你看,这些都是从山里打来的。” 青娘看了一眼,只觉得地上那毛茸茸的东西骚气冲天,她红着眼圈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与丈夫问道,“这是什么啊?” 裴显峰笑了,“是狐狸,来摸摸。” 裴显峰一面说,一面握着青娘的手俯身摸了摸猎物的皮毛。 “狐狸?”青娘有些害怕,看着那一动不动的白色猎物,有些不安地问了句,“它会变成狐狸精吗?” 裴显峰又是一笑,告诉青娘,“不用怕,这畜生的皮毛很值钱,最少也值二三两银子。” 语毕,裴显峰又是将两只兔子拿到了青娘面前,“还有这两只兔子,等明日我将皮剥了,肉咱们自己吃,皮毛拿进城里,也能卖两三百钱。” “相公,这些都是你从山里打到的吗?”青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成想他这一进山,竟会打回来这么些值钱的东西。 “嗯,我以前学过射箭,这次进山我用树枝做了几支箭,倒也还算好用。”裴显峰解释道。 “你,你有没有遇到危险啊?”青娘的心提了起来。 “没有,你放心。”裴显峰的眼睛很亮,青娘能察觉到,这次的满载而归,让他的心情很好。 “我说过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以后我会经常进山,但你不用怕,我能保全自己。”裴显峰握住了青娘的手,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声音也是温柔的,青娘听他这么说来,有点儿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也晓得的,裴显峰进山还是为了给她攒钱治病,要说起来自己男人有这个本事,她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青娘总觉得心里惴惴的,高兴不起来。 谁知道那山里还会不会大虫,若万一,万一…… 青娘话都到了嘴边,可瞧着裴显峰兴冲冲的样子,只得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一别三天,裴显峰看起来虽然精神还好,可也挺狼狈的,身上的衣衫都被刮破了好些,青娘心疼起来,再顾不得别的,赶紧去厨房为丈夫下了一锅热乎乎的面疙瘩汤,又热了两大块饼子,让裴显峰吃了顿饱饭。 裴显峰这几天为了捉这几只猎物也的确是累得很了,他吃完了饭,将那狐狸与兔子都是收拾了一番,而后烧了水洗了一把澡,躺下后很快就是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裴显峰就是将收拾完的皮毛带进城去了,虽然院子里已是被他打扫了干净,但青娘总觉得还能闻到一些骚臭的味道。 她想起了杏儿,前几天因着担心裴显峰,她也无心做别的事,如今见丈夫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青娘心里才好受了些,便想起了杏儿家的孩子,也不晓得这几天孩子怎么样了,病有没有好些。 青娘去厨房里又是拿了两枚鸡蛋,向着杏儿家走去了。 不料刚走到杏儿家门口,就见杏儿家院子里已是挤满了人,隐约还能听见杏儿婆婆的哭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青娘心中微紧,加快了些脚步,刚到院门口,就见杏儿抱着女儿木怔怔的坐在一旁,她婆婆杨氏则是披头散发的坐在院子里,在那里哭天抢地的,两个婶子一左一右的在那儿轮番劝着,杨氏却仍是哀嚎不止。 “齐大娘,杏儿家出什么事了?”青娘连忙问道。 “造孽,刚才里正来说,杏儿当家的在前线阵亡了。” “家福哥?”青娘心里大惊,再去看杏儿母女,杏儿也没有哭,也没有闹,唯有脸上惨无人色,怀里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缩在母亲怀里,看样子病还没有好。 “撇下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杏儿那婆婆又是个难缠的,杏儿这以后日子难过哟。” 其他几个婶子说起来都是连连摇头。 青娘心里也是难过,她进了院子,快步走到了杏儿面前,轻轻的喊了她一声:“杏儿……” 杏儿抬起头,她的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儿神采,见是青娘,杏儿咧着嘴,那表情又像哭又像笑,“青娘,我男人死了,他被大燕人打死了……” “天杀的大燕人,还我儿子命,还我儿子命啊!”一旁的杨氏也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瞧着杏儿的惨状,青娘不由自主的也是跟着红起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