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赵云舒捏紧肩上的背篓绳,古怪地看向冷雪梅。
据回忆,赵溪村只有四个裴家,裴元青的二叔裴孟富,大伯裴孟贵和四叔裴孟良,裴老头排行老三。
朝廷抓人充军时,村里不少男丁躲进山林逃过一劫,包括那三家亲戚,只有裴老头和两个儿子运气背,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抓起来了。
不过这三家亲戚在原主败光家业后,除了大伯家时有走动,二叔四叔家很少来往,平时遇见,对方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把裴元青和刘氏当成了外人。
因此这三家的婶婶侄儿侄女们,原主大都不认识,更没有见过冷雪梅母子。
难怪她觉得这男孩跟裴元青挺像的,原来是亲戚。
赵云舒摸了摸男孩的头,“他叫什么?”
冷雪梅温和一笑,“裴诺。”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笑容瞬间变得苦涩。
“很好听。”
赵云舒看出她有心事,便没再多言。
进入赵溪村,赵云舒走上回家路,却见冷雪梅依然跟在身后。
赵云舒暗中静静观察,猜测她是大伯裴孟贵家的。
通往自家路就像一根树干,树干上分了三个枝桠,裴孟贵住在左侧枝桠,自家居中,陈桂芬家住右侧,最后并不顺路。
走到分岔口时,赵云舒停了下来,“雪梅姐,我先回家了。”
冷雪梅看赵云舒站在陈家方向,以为她是陈家媳妇,“我们隔得这么近,以后多来往。”
“好。”
两人往同一条小路走,由于路太窄突然撞到一起,冷雪梅控制不住往田里倒去,赵云舒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
四目相对间,都没错过彼此眼里的惊讶,然后同时“噗嗤”笑出声,一前一后默契同行。
裴家三兄弟只有老大娶了亲,充军前有个一岁多的儿子。
原来冷雪梅是裴元青大嫂,裴诺正是自己的亲侄子,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可想到这个嫂子曾抛下刘氏带着孩子决绝离开,赵云舒对她的好感下降了不少,能在那种情况下说走就走,也是个狠人。
“元青和娘知道你们回来,一定很开心。”
“是吗?”冷雪梅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望着越来越近的茅草屋,心脏突突直跳。
六年前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刘氏曾上门请求她回来,可被她拒绝了,甚至不让刘氏去娘家看孩子。
那时候她也才十五岁,受到娘家的教唆便自私地抛下了婆婆和小叔子。
他们应该很恨她吧,希望刘氏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原谅她。
这条小路,两人走得都很漫长。
赵云舒推开院门,主动给冷雪梅让路,“大嫂,进去吧。”
“我……”冷雪梅一手提着野兔,一手拉着儿子,踌躇着不敢进去。
“你还有脸回来!”
院内突然一声暴怒,两人同时看去,正好看见刘氏捡起一根扫帚,向这边极速奔来。
对准冷雪梅的腰就是一扫帚,“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冷雪梅脸庞煞白,扫帚铺天盖地落在身上,慌乱间野兔掉在了地上,她将孩子护在身下,任由刘氏打骂。
“给我滚,滚!”刘氏的怒吼声中夹杂着丝丝哽咽,有恨意也有委屈。
“娘!”冷雪梅一声哀嚎,拉着儿子“嘭”跪倒在地,“我带诺儿回来看您了,求您不要赶我们走。”
说话间,她用眼神向赵云舒求救。
赵云舒冷眼漠视,捡起地上的野兔,避开火葬现场向院内走去。
“……”
冷雪梅求救无果,只得边挨打边捧起儿子的小脸给刘氏看,“娘,您看看他,他是您孙子裴诺啊。”
“诺儿……”刘氏顿了一下,看着长大了很多却瘦得跟猴子一样的裴诺,半空中的扫帚咻地掉落在地,心像刺了把刀痛得无法呼吸。
“嗷”一声,双手捏成拳头不断落在冷雪梅背上,嘶吼咆哮。
“看看白白胖胖的孩子让你养成什么样了,你这个黑心肝的婆娘,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啊?”
“难怪我昨晚梦见诺儿哭,原来是你虐待他了,我真是倒了血霉才将你娶进门,你不配当人!”
刘氏哭得撕心裂肺,连同多年的委屈和对丈夫儿子的思念,像是找到了洪闸口,眼泪尽数倾泄而出。
“娘,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呜呜……”冷雪梅眼泪横流,朝刘氏不停磕头,想到前三年里的辛酸和苦楚,哭声越发不可收拾。
谁不想儿子白白胖胖的,她也有苦衷的啊。
赵云舒放下背篓,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看好戏,比两人谁的哭声大。
裴元青和孩子们听见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见熟悉的面孔,裴元青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过去把冷雪梅怀里的裴诺抱起来,走到赵云舒旁边坐下。
“爹,他是谁?”裴瑜没见过堂哥裴诺,盯着他一脸好奇,“他好瘦呀,跟我和妹妹一样瘦,是不是他娘也不给他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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