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凌霄山,心无界山峰。
一张吊着粉红纱帐的红木雕凤贵妃床上,被褥凌乱,床前四只鞋子摆得横七竖八,显然在此时此地,刚经过一场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肉搏大戏。
游廊外,芙蓉花开,袅袅纤枝露染胭脂,绘出一段秋色情浓。
香闺里,春光乍泄,翩翩彩蝶半掩红妆,织就满幅春情画卷。
三姨太梅玖儿一声嘤咛,缓缓自一名黑衣男子的宽阔而坚实的胸口爬起身来。
男子胸膛半敞,露出的肌肤微呈古铜之色,面庞微黑,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深不见底,如同一口古井一般,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鼻梁挺直,唇角微抿,微微翘起嘴角流露出一丝少年特有的倔强。
这男人自是道庭监察司的执事刘擎天大人了。
话说当初刘擎天和方大宝凌霄山无名山峰前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刘擎天不敌方大宝无极仙道,败下阵来。
刘擎天闭目待死。
方大宝抡起墨煞蟠龙棍,对准刘黑蛋的脑袋,犹豫再三,这一棍始终劈不下去。
他最后说了一句:“你走吧。”
风吹过两人的面颊,掀起两人额前的短发,两人额角下,都可见一条一寸来长的疤痕。
刘擎天讥笑道:“就为这个?”
“不,为了师傅。”方大宝淡淡说道,“杀了你,师傅会伤心。”
“真的?”刘擎天问道。
“只要你不辜负师傅,你就有活命的机会。”方大宝背着手,望着莽莽苍苍的远方,“你走吧,在我改变主意以前。”
刘擎天垂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无名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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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心无界峰的牙床上,两人如同一对受伤的野狼,互相用舌头舔舐着伤口,越舔越是动情,越舔越是香艳。
“擎天,你好厉害,方才奴家都怀疑要被你活活拆散架了呢!”女子依偎在男子身边,星眸微睁,羞羞的红潮还未从双颊褪去,正用一双粉嫩的拳头轻轻捶打着男子的胸膛。
“和老祖相比如何?”男人微微一笑,问道。
“哼哼,老祖——一寸长的东西,也算得一个男人?”梅玖儿当初搬弄江流儿讽刺老祖的话,此时便被她用上了。这女子嘻嘻而笑:“老东西进通天塔的时候跟手下人说闭死关。玖儿就希望他真的死在里面,永远不要再出来!”
男子笑道:“他出去追灵儿,就多半知道会有这个结局了。”
原来半年前,老祖和丹主徐长生双双追逐鸿蒙灵体,结果鸿蒙灵体一头扎进了南海归墟中,老祖瞠目结舌,又不敢进南海归墟,只能怏怏归来。
结果,就在归来的途中,老祖遇上了数十年来最厉害的一次天劫。
这是一场真正来自三十三天的无相劫。
修真是翻转阴阳,颠倒乾坤,逆天改命的行径,必然受到天地的反噬。修为越是高深,天地的反噬越是厉害。
这种反噬,可称为“劫”。
譬如,金丹境遇上只不过是普通雷劫,元婴境则遇上更加凶险的心魔劫,若到了渡劫境,遇上的天地反噬则名为“轮回劫”。
意为渡劫如生死轮回,一轮回一生死,只有九转轮回后方可成就半仙之体。
渡劫老仙的九转九劫中,头两劫名为“生死劫”“涅盘劫”。这两劫,老祖鹿鸣在二十年前已安然度过,但第三转的无量劫却始终不行。如今,老祖已年逾五个甲子,再厉害的修真大能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一身血肉几已朽烂不堪,全凭渡劫老仙的无上神通勉强维持肉体不至于崩溃。若无相劫能过,老祖当可重塑金身,再延续一个甲子的寿命。
但老祖和一帮尊者都知道,单凭自己,老祖已无回天之力。
这便是老祖日夜躲藏在通天塔中,凭借塔中的神秘法阵隐匿气息,躲避天意窥探,只敢用法身示人的根本原因。
但这一趟为了捕捉鸿蒙灵体,老祖算是豁出老命,先是把护宗大阵开启到十分,然后现出真身南行数千里直至南海边,结果仍是功败垂成。
一场大劫后,老祖驾云到凌霄山脚下便支持不住,一个倒栽葱从云头上跌落下来。可怜这老道,贵为道教之主,已是半仙之体,这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杵着一根木棍,脚步蹒跚,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般的星辰宝盒,孤零零地上山来。
远远看去便如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一般。
若不是渡劫老仙的威压还在,只怕老祖会被看门的道人打出山门去。
回到心无界,老祖泪如泉涌,对着三姨太说一声“天命难违”,长叹一声,便躲进通天塔里,说要闭死关。
此时,老祖进通天塔已有三月有余。
这三个月正好便宜了刘擎天。
这小子和三姨太两个,一个是初尝云雨,情味正酣,二十儿郎正是火力全开之时;一个乃是修成百年精怪的深闺旷妇,行路要捉风,坐地要吸土——这般天雷勾上地火,如何耐得住寂寞?于是蝶舞轩里夜夜笙歌,两人通宵达旦捉对儿厮杀,非要把对方弄得举了白旗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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