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的话并没有说完,万宗德却已经在催促他,而元博本要讲出来的话,关乎着据攘突厥的成败。 万宗德身为元博的师傅,从少年时期开始看着他长大,又岂会不了解元博的心思? 太子主张内阁“先战而后和”,在元博看来,本就是一个自废武功之举。 既战,短时间内便不可求和,否则便会暴露了自己的顾忌和弱点。 而且,战,必须得战胜! 萧坚的“战”能胜吗? 太子若深思熟虑,便会先考虑拥兵十万的云州军,为何会全线溃败! 云州军为何失败? 元博此前只想到了两个原因,但现在他已然笃定了其中之一。 只因万宗德此时,竟阻止他点破这其中的关键隐晦。 太子萧坚意图先战,元博虽还不知他意欲让谁挂帅,又要调动哪里的兵马,但似乎已经预示到了此战的可怕后果。 以万宗德的心机城府,以及对元博的了解,他不可能不知元博在“更有甚之”之后,想说的是什么。 而公主的召见,乃至召见的原因,元博来到皇帝寝宫外时早已料到。 萧玥儿是一个重情义之人,至少以目前元博所知,她是如此。 她从不涉朝堂,虽尽得皇帝宠爱,但也只是在皇帝面前娇惯而已,并没有一丝对权柄的野心。 她甚至连朝廷官阶九品最小都不知道,曾经还想以九品客卿的身份进入大理寺,按理说,她本不该去召见金面人这个暗卫首领才对。 事出反常,不外乎是也就为了一个情字。 在皇帝寝室门口,被禁军卸掉身上的所有利器后,元博进入了室内。 前脚刚踏进室内,以他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瞬间便洞悉到了在皇帝的寝室内,此时潜伏着不下于三个绝顶高手。 而这三股危险的气息给元博的感觉,丝毫不亚于柳无情与赵白眉给他带来的那种压迫感。 但无可厚非,皇帝自诩九五至尊,生死关乎邦国社稷,身边隐藏着无数死士,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元博颇感疑虑的是,既然有这么多隐秘高手护卫,当日在宗人府灵堂之时,为何皇帝仍遭死尸行刺? 这些死士不是该早有预警吗? 元博心中一叹,暗自苦笑,而后对隔着几道幕帘和屏风之后的萧玥儿,微微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正守在皇帝床前,关切凝望的萧玥儿闻言,却是闻若不知的状态。 目光落在萧天河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上,眼眶微红,忧伤的噙着泪。 片刻后,这才摆手道:“都出去!本宫有事要单独和大理寺的金面首座说,你们守在门口即可!” 皇帝榻前的太医官和内侍应是,便相继退出了门外。 元博却在人群中看见了司空小小的身影,随即目光一凝,不过倒也没有任何动作。 萧玥儿将皇帝的手放回了睡榻上的蚕丝被中,而后起身抱着一个楠木盒子走出了屏风外。 她坐到寝室中的圆桌前将盒子打开,用手轻触着里面的物件,带着一丝幽幽笑意道:“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前来?” 元博摇了摇头,“不知,请公主明示。若有差遣,微臣定全力以赴。” 金面人肯定不能说知道,但元博是了然的... “在告诉你之前,本宫想让你先知道一些秘密。” “微臣惶恐。既是秘密,公主便不必告知于臣。” 萧玥儿却目光一闪,直言道:“太子哥哥说过,在这偌大的朝堂中,文武百官,数千内侍,虽然都对我们这些皇嗣唯命是从,但真心的能有几个?不过都是以利为先,以权为柄,趋炎附势罢了。皇家能给百官想要的,而百官也不过是想继续得到,而作出臣服领命的交换而已。” “不外乎等价交换,那么让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你当然也得将你的秘密告知于本宫,不是吗?” 面具之下,元博微皱着眉头。 萧玥儿此时搬出了自己的秘密,言之凿凿是要做一个交换。 实则,恐怕威胁大于交换。 他知道了公主的秘密,可以成为一个把柄,同时也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屠刀。 这位看似不谙城府的小公主,在皇帝昏迷后,似乎产生了一丝难以预料的变化。 “公主若有交代,直言便是。君臣之间,也并非人人都需要交换。” 他有些“违心”地说道。 萧玥儿却是一笑,将面前的盒子往元博处一推,道:“看看!” 元博迟疑了半分,倒也没有拒绝,拿过盒子里的几张书信一看,顿时不觉沉默。 盒子里放着一叠书信,少数也有数十封,外加无数小物件,但皆是象征着情侣之间的礼物。 例如,同心锁,玉佩,手工雕刻的小人偶...等等。 而那些书信,字语行间,自然是满满的肉麻情意。 唯一的一张画像,背景是一幕蓝天白云,面朝大海,有两个并排而坐的青年男女相互依靠着,正望着天边的落日余晖...不无情意绵绵。 元博手中拿着这幅画,忽而内心沉重。 不出所料的话,这幅画中的男女,便意指他与萧玥儿。 见画如心,这画若是出自萧玥儿之手,那么她的本意便是只想简单的与元博长相厮守,一生简单、快乐逍遥。 而并非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万万人之上。 画中的男女衣着平淡素雅,毫无华贵可言,便足以显现出她的内心。 但同时或许她也知道,既为皇家儿女,这一份简单的快乐是何等的遥不可及。 在身份并不对等的关系面前,不论古今,都不免如隔天堑。 之后,也才有了元博的前身,为何要努力成为一品大员的想法和筹谋。 相对于萧玥儿来说,心中所设想的简单快乐,不过于与爱人厮守。 但如今随着幽州大火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