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生灵依然如斯，或耕耘黄泥，仰面土石；或游历天下，贩卖仙丹草药；或富贵显赫，政海沉浮，其间夹杂着朝代兴亡，世家权斗……然而那些飞天遁地的超脱之人，生活在另一番天地，若论其境，堪称修真典籍中的江湖之地。

彼有通天之径在焉。

凡间与仙境之间只隔一道鸿沟，资质出众者轻盈跨越，进入崭新世界；凡夫若无天定灵根，则如深渊不可逾越，即使终生苦修，亦未能触及分毫。

李白对此感同身受，尤为深刻。

十世流转，只为越过那鸿沟倾尽所有心力。

唯一真正超脱之世，便是最后那次重生……直至揽佳人于怀抱。

实际上他并非不知其王昭君之身份，然深知那仅为梦中幻影。

真实世界，王昭君依旧冰封北域，木兰仍然坚守长城，并未替他侍夫育子。沉溺梦境与现实之间，对他或是他人皆是伤痕。

成仙问道，李白并无痴念。遥不可及的境界，高渺未知的终点，他只是期待一窥真容。从不曾有杀伐之心以达彼岸。

可人生并非皆善良，天道争斗，相遇狭路。

有人开辟新途，披荆斩棘以创仙途；有人安步当车，力求走在开阔大道，携手同行者为侣。

然而也有者尾随前人身后，欲踏脊以登巅峰；觊觎遗迹为助，如蔓生于朽骨的冥芋花。

对众多修道者，不论武道、魔道或机枢之道，问鼎顶峰都是梦幻般的渴求。为此攀登，他们可以舍弃一切。

恶者纵火，善人修桥，不见善恶果报。

世间的阴阳秘技或骗天之法皆为此尔。

天有常道，不以尧舜而生，亦不因桀纣而灭。

世人言天眼无情，即源于此理。

天非无睛，只是无视俗人而已。即便有灵魂，亦不会以人道标准量度宇宙。

于是，作恶之人无有惩戒，良善之辈也不必指望善报，仅此而已。

刚返回的诸葛亮立于人群中，未惊扰李白的修持，与周瑜低语：“明日之战，恐怕危境重重。”

周瑜紧蹙眉头：“剑道对决不涉生死，仅决胜负，何来险恶？”

诸葛亮冷嘲：“他等剑者境界，舍生忘死为胜，实乃小事一桩。届时，彼此皆不容留手。”

周瑜轻叹：“明日之战，若情况危急，我们就一同施手，助太白一臂之力。”

诸葛亮摇头感叹：“请东方顶峰的导师出手吧。我俩虽有所长进，但距离与太白并驾齐驱，似乎越来越远了。”

……

夜色降临，星空繁星闪烁。

李白站在冰剑形成的百剑之冢中央，指尖触摸一剑，眸中似乎看到一个刻苦练习的少年挥动稚嫩剑招。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之剑，再取另一剑。

一夜之间，遍览百剑之姿。

次日黎明，露珠沾湿衣物，李白微启双目，凝视远处山路渐显傲然身影，那正是叶凡。

叶凡问：“你竟如此早起？”

李白摇头：“非早起，是彻夜无眠。”

叶凡静默片刻：“养剑？”

李白微微一笑：“非养剑，而是炼剑。”

叶凡对坐：“尚早，聊聊吧。”

李白拿出酒壶，轻轻一荡，醇厚酒香溢出，饮酒入喉：“要来些吗？”

叶凡摇头：“虽香气诱人，然我誓言剑道未成之前，不沾酒……可是战前饮酒，难道不怕影响你的状态？”

李白饮干壶中最后一滴，酒息喷散而出：“不惧，酒量颇丰，这点对我毫无影响。”

【哼，李白的酒量糟透了。】

【如何这样说？】

【苏烈所言：我酒量很差，我的诗人朋友也好不到哪去。】

叶凡稍加犹豫，问：“听说，你的剑，轮回五百年？”

李白颔首：“历经十世，若非数次英年早逝，也许更长。”

叶凡沉默后言：“你是优秀的剑客，四季剑确为利器，我希望这不是你跟我交手的依仗，不然今日对决者非纯正剑客。”

李白回应：“懂了。”

叶凡言外之意，四季剑应为兵而非器，更像以剑状杖为形容。剑道之路，需一剑一生，倚仗外物者难走得远。

除非有朝一日四季剑孕育剑灵，成为真剑，否则对于李白来说，缺陷将难以避开。

四周渐聚不少学徒，学院新晋弟子或是走出房舍，或是窗旁窥探。此战万众翘首以待。

诸葛亮与众同行走出，立于李白背后，静静观止。

“时候至矣，可否开始？”叶凡起身，剑冢内冰剑颤抖，犹如羔羊见猛兽。李白伸手一压，起身那一刻，冰剑顿时沉静。

“请。”李白回应。

早来观战的学徒个个神色一凛，如直视烈阳，双目刺痛难耐。

此刻，李白剑芒毕露，犹无鞘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