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气温一日一日的越降越低,清晨,浓雾就笼罩住整个村子,望眼过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越靠近霜降,雾就越大,雾气也从流动的样子变成了具象化的霜。
田间地头像是撒上了一层晶莹的白衣。
路边、地里的菜叶上、杂草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霜,等太阳一出来,就迅速化成了露水。
后院的井水冒着白气,几个孩子好奇地趴在井栏外看。
刚打起来的井水,摸起来还是温热的,与夏季的井水刚好相反,不必害怕它如夏天一般刺骨,光是看井口冒出的丝丝白气,便能感受那一股子暖意。
有了它,只要动作快,在冬天洗菜和洗衣服也算不上是一件特别令人痛苦的事。
但要是提起来的井水在桶里放久了,温热的井水也会变得冰冷刺骨。
每天早上,家里的男人们就去井里提水,把灶房外的水缸装满水供一天的用水。
把木桶倒扣,啪一声扔进井里,迅速拉动手中的粗绳,扎好马步,双手交替往上拽,满满的一桶水就打了起来,再倒进水缸里,直到把缸子装满。
当然,院子的牲畜饮用水也得勤换,避免水太脏,牲畜也会生病。
每天早上,谁最先起床,就会先去灶房烧上一锅热水,用于洗漱、饮用或者洗衣服。
就算有热水和井水的加持,水也会凉得特别快,经常洗洗刷刷的几个妇女的手明显变的红肿和粗糙起来。
朱氏怕冷,手尤其被冻得厉害,肿得像泡粑似的。
陈氏和何氏看了很是心疼,先头一直在忙,今年倒是忘记做猪油膏子了。
家中吃的猪油,撒了盐和花椒,和坛子肉混在一起,倒是不太适合做猪油膏子。
冬季寒冷,一大家子没什么事,都窝在家里猫冬,少有出门去,也就几个孩子爱往村里,和玩伴漫山遍野地到处跑。
几个男人搬出楼梯,把屋顶的瓦片捡了捡,又把鸡鸭院、猪圈、牛棚、羊圈、兔窝修补了一番,铺上了厚厚的谷草。
天越来越冷了,自从挖完红苕后,也没什么新鲜的草给鸡鸭鹅喂食,牲畜家禽吃得还不少,再加上现在蛋也下的少了,何氏就寻思着把母鸡、母鸭和母鹅留下几只,再留几只公的鸡鸭鹅,到时候好给母鸡打蛋,剩下的全拉去卖掉,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选点种蛋,孵些小鸡鸭鹅补上。
兔窝里的兔子上个月又下了一窝兔子,何氏和陈氏商量了一番,打算把这窝兔子喂到过年前,统统拉去卖掉。
刚好第二天是赶大集的日子,陈氏和何氏起了个大早,让陈大舅赶车,把昨儿摸黑抓住的鸡鸭鹅,装进笼子里,几人就去赶了趟早集。
林秋缘一大早就被鸡鸭鹅的求救声吵醒,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瞌睡上头了,又倒下去,用被子捂住头,直接秒睡。
家中的鸡鸭鹅长势不错,吃的好,都长得油光水滑的,倒是很好脱手。
何氏留下看摊,陈氏则去了肉摊子。
陈氏割了几斤五花,买了一头猪的板油和边油,还买上三副胰子,两根棒子骨,又给几个孩子买了些零嘴糕点,才急急忙忙赶回家中。
头上晚上煮开放凉的草木灰水已经沉淀了一晚上,陈氏小心翼翼地把澄清的草木灰水用纱布过滤,装了一陶罐。
卫氏把板油和边油切成小块,舀了一斗碗水放锅中,开始慢慢地熬猪油。
陈二舅则把胰脏清洗干净,去除不要的边角料,扔给了毛毛后,才拿了块趁手的石头,把三副洗净的胰子反复捶打,直到捶打出浆,放到陶盆里备用。
陈氏把澄清的草木灰碱水慢慢地倒入陶盆中,拿起筷子开始搅拌,把成浆糊的猪胰子和草木灰均匀混合,需要不停地高速度搅拌,陈氏很果断地把筷子和盆递给了小儿子。
林秋缘在一旁围观,突然就想到疫情那几年的时候,她在家居家隔离,闲着无聊,在网上刷短视频,一时兴起,就想做蛋糕。
一想到拿筷子打发鸡蛋清,手都快抡出火星子了,蛋清都还没打发好的场面,渐渐与她幺舅抡胰子的场面重回合……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哇!
陈氏抱出一个陶罐,从里面抓出来一把先前晒的干桂花,放入装胰子盆中,将其搅拌均匀。
最后才把混合均匀的“浆糊”,倒入提前备好的几个竹筒中,盖上盖子,被陈氏放到了粮仓去等着凝固。
卫氏和柳芸娘也熬好了猪油,多余的猪油舀进猪油罐里,撒上盐和花椒,放进一旁的柜子中。
剩下的猪油舀进一个小陶锅里,倒入蜂蜡和磨成粉的柿子叶,搅拌均匀,放在炉子上小火熬着。
趁着油还未凝固,何氏找出几个先前几个孩子随手捏的带盖的瓶瓶罐罐放桌上,慢慢地把猪油膏分装上,端去屋外,等着猪油膏凝固。
几个孩子手里捏着猪油渣,津津有味地看大人忙碌着。
胰皂中混了桂花,倒是把胰子的腥味压掉几分。
猪油膏中混了柿子叶,带上了几分清新的草本味道,与油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倒让几个孩子有些口齿生津。
冬至今年长了好几颗牙,正在用门牙与手中的边油渣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