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初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小的时候,爹让自己乖乖在家,而自己被哄到奶奶家时,爹来的那样的紧张,用力地抱着自己,好似失而复得。
怪不得,奶奶听见娘腹中未降世的是个成型的男胎,就背过气去,当时自己小,还不懂,以为奶奶是心疼妈妈,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后悔吧!毕竟千辛万苦要来的李小豆,还是个女娃。
怪不得,奶奶坚决不让娘进祖坟,说娘心中有怨气,容易冲撞了祖先。娘只好孤单的一个人长眠于此,原来,奶奶是怕祖宗发现怪罪于她吧!
怪不得,爹每次来祭拜娘,都不敢看那牌位,只是仔仔细细的替娘把周围打理干净,又沉默着下山。
怪不得,爹对王二凤都是理也不爱理的样子,除了必须的交谈,爹不会对王二凤多说一个字,闲下来的时候,也总是抱着自己坐在树下望着芋头地。
突然之间,李小芋释怀了。
她懂得了爹的沉默,王二凤的偏向,奶奶看着自己那复杂的眼光。
然后她突然有点怕,爹,要和王二凤和离。她看向李山根,李山根仍旧痴痴的看着墓碑。
岁月已经为他的两鬓蒙上了一层灰,李小芋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在地里劳作的情景。
李山根在地里挥着锄头劳作,春梅在后面拿着铲子翻捡,李小芋拎着小口袋拾起一枚枚芋头,通常时间不会太久,因为李山根心疼娘俩,芋头够吃了,也就回家了。
可就这种时候,也是很少的。因为娘大部分时间要在楚府的,偶尔带着李小芋回到村里,李山根都会在村口等着。
李小芋总是会好奇的问,爹,你怎么会知道咱们会来呢。
李山根将李小芋接过来,扛在肩头,爽朗的笑,因为爹会算啊!爹算到你们想我了,就到村口等,你们就会回来啦!
天真的李小芋认为这是真的,所以当楚明允问她不懂的事情时,她会大声的说,我会找我爹算的,我爹算的可准了!
后来,春梅告诉她,你爹哪里会算,只不过是每天都去村口等上一等。
曾经的她,是对爹有不满的。娘走的那样的快,爹却娶了王二凤,那个害的娘失去孩子、失去生命的人。
娘走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去仇恨,因为他们不值得你铭记,你要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
所以李小芋不恨李山根。但对李山根总是没有小时候那般深厚的感情,哪怕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和他之间也像隔着一层纱。
现在,她真正的想开了,放下了。爹,也是那样的艰难,一边是亡妻,一边是娘亲。这么些年,爹也是压抑着的吧!
想着那曾经扛过自己的肩膀,现在也微微向前倾着,那爽朗的笑声,也多年不曾再听到。
下山的路上,父女俩依旧沉默。直到快拐进村口,李小芋打破了沉默,“爹,我想吃梨。”
“爹,你刚刚说,要和离?”李小芋摘下一颗梨子,递给李山根。
“大姑娘,你是不是觉得爹应该休了王二凤?”李山根反问。
“嗯?”李小芋微愣。
“爹也想过休了她,可她再不对,也是小豆子的娘亲,这么多年,她也操持了这个家,要是真的休了她,怕是谁的脸面都没有光。”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原来李山根竟是担心自己姑娘对和离有意见,李小芋继续说道,“我是担心,她会把那件事说出去。”
“没事儿,昨天你和小豆子出去,咱们都谈好了。”李山根说道。
昨日,趁着姐妹俩出去,王二凤和李山根算是把这些年的恩怨都道了个干净。二人从最开始的情绪激动,到后来的平静沟通,终于敲定了一件事。
和离。
王二凤也同意,当初王二凤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事,一方面是她娘改嫁他人,她的日子实在难过,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李山根嘴硬心软,终有一天会被感化,可到头来,白白蹉跎了这青春岁月,终是一场空。
更重要的是,李山根把在村里所有的田产房屋都留给了王二凤。他带着两个姑娘,离开这里。
“大姑娘,你会生爹的气吗?爹把一切都留在这里。”李山根看向李小芋,好像有些许的底气不足。
“不会,爹,你不要担心。银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这里有官府给的补偿银呢,足足有五两,够咱们在城里站稳脚跟了。”李小芋咬了一口梨,“一切都会好的!”
似乎被李小芋感染,李山根的情绪也积极了起来,大大咬了一口梨,“真甜!”
推开院门,门口的小凳上只坐着李小豆,她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两个包袱。
“爹,”见二人进院,李小豆站起身来,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娘帮爹和姐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说她要去舅舅家帮着忙活忙活,就不送你们了。”
见只有两个包袱,李山根望向李小豆,“小豆子,你不跟爹走吗?”
“爹,你能不能不走?”李小豆的泪水终于冲出眼眶,“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尊重姐姐,我向姐姐道歉,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不争不抢。我保证以后让着姐姐。”
李山根似是心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