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您这是……”
“小周,你看看这情景,我既开心又心疼啊。”曹袁深吸一口烟,继续道,“乡亲们日子苦,全靠那点田地过活,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棉花还卖不出去多少。现在好了,你来收棉收布,对村里是大好事。”
“可我不知道你这样做能持续多久,能跟叔说说你的打算吗?”
“希望越大,失望也可能越大,我怕乡亲们……叔得有个心理准备……”曹袁的眼神里,既有期盼,也有忧虑。
周齐懂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暗叹。曹袁是个好干部,为乡亲们的生计操碎了心,比那些只会空谈的干部强百倍。
正因为如此……
周齐不想欺瞒他,沉默片刻后说:“叔,我知道您想帮乡亲们找到出路,但这不是长久之策,我来收棉布确实给了他们希望,觉得有了活路,赶着织布。但说实话,手工织布效率低,质量也不稳定,我们这是在利用市场的空子,很快这空子就会被补上。”
“说实话,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收货,除非量不够再跑一趟,但也差不多了。”
曹袁对此并不意外,正如他所担心,这买卖不会长久。他点点头:“其实你今天亲自来,还这么声势浩大,我就知道差不多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能卖出这么多,已经很知足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周齐微微点头:“先从批发做起,之后可能考虑建厂。”
毕竟,实体才是市场的主流。要站稳脚跟,就得有自己的实体。但建厂需要资金积累,一步步来,不急于一时。
“哦!”曹袁点点头,“那地方选好了吗?”
“还在物色呢,听说东郊那边有个倒闭的木材厂,地盘不小,还没来得及实地考察。”周齐透露道。
“东郊的木材厂?曹叔也知道那儿?”周齐好奇地问。
“嗯,那木材厂原先是个国营单位,后来尝试了股份合作制,可惜没撑过两年就垮了,那位置确实不错,交通方便,离市区也近,搞事业挺合适的。”曹袁介绍了一番。
这话让周齐心头一紧,股份合作制,意味着那厂子不是私人独占的。
这个时代,大部分工厂涉及公私合营,想单独拿下来,绝非只掏钱签合同那么简单。
简单说,没点人脉,想租这地儿,门儿都没有。
“那现在这厂子归哪个部门管呢?”周齐追问。
曹袁心领神会,抽完最后一口烟说:“小周,我当这村官多年,还是有些关系网的,你若真看上了那地儿,我可以替你活动活动。”
周齐一听,眼神一亮,这是意外的收获。
“叔,那厂我还没去看过,得先瞧瞧合不合适,要是合适,再麻烦叔打听打听也不迟,不管成不成,先谢谢叔了!”周齐笑道。
曹袁摆摆手:“客气啥,你帮了乡亲们这么多,这都是应该的,况且那厂子闲置也是闲置,你能干一番事业,促成这事也是大好事。”
这话一出,周齐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叔,不管我将来是搞批发还是开厂,都需要招人。如果可以,希望叔能推荐些踏实肯干,信得过的人。”周齐提出了请求。
曹袁一愣,这事儿他压根没想过。
如果真能在家门口招工,解决一些贫困家庭的生计,也是大善举啊。
“行,行!”曹袁激动起来,“小周,只要你看中那厂子,我这张老脸豁出去,跑断腿也帮你搞定。”
不论是搞批发还是开厂,都免不了和官方打交道。
很多时候,即便有敲门砖,也不一定有门敲。
就像那个木材厂,张功正虽找到了地儿,但想深入了解就没门路了。真看中了,一层层跑手续,得耗时多久,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曹袁虽然是个副村长,别看芝麻官小,那也是官帽一顶,多少能攀上点上面的关系,说上几句管用的话。
倒也不是图利用谁,真办成了,从村里招人干活,贫困户的日子也能见点阳光,乡亲们富了,不也等于帮我大忙了嘛,互惠互利,没啥不好意思开口的。
再说曹袁推荐的,人品啥的错不了,总比盲招靠谱,一石多鸟的好事。
两个多小时下来,带来的大米早被一扫而空,马远才和张功正那点现金也花得分文不剩。这时候不少人选择挂账,可就算这样,也是收不动了。
一辆大卡车,一辆货车,外加三辆半截子和八辆牛车,全给棉花和布料塞得满满当当,再想收,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马远才灰头土脸,汗水和尘土混成泥巴似的糊在脸上,衣服也被热情的乡亲们拽得皱巴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周齐,你这家伙,就不能搭把手?”马远才觉得自己被坑惨了,心里直痒痒想把周齐好好修理一顿。
“马少爷,你这眼界又缩回去啦!”周齐搂过他的肩,指向车队,“瞅瞅这些货,你出的钱最多,收了这么多宝贝,不盯着质量,你放心吗?这活儿你不干谁干?再说,咱们是兄弟,多出点力有啥,你看功正,也没抱怨,都是自家兄弟,计较啥呢。”
张功正手都快累脱臼了,疼得估计得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