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亲之痛,如附骨之疽(1 / 2)

刚开始,白瑜的步伐迈的很稳当,可渐渐地,他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却像是走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然而就算内心的煎熬使得这段路程仿佛被拉长了,但终究还是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白瑜藏在袖底的拳头紧紧握住,他深吸一口气,面容坚毅地走进去。

这一刻他早有心理准备。

而他也清楚,父叔兄长躺在这里,并不需要他来哭孝。

所以他敛住所有的情绪,竭力克制那随着脚步迈入房间而翻涌出来的悲伤。

他稳稳地跨了进去。

白明微没有选择随七哥一同进去,她召来守灵的护卫,询问一些相关的情况。

而俞皎则守在灵堂门口等着,也没有进去打扰。

两个最懂他的人,都知晓此时他一个人静一静更好。

里屋。

白瑜放眼看去,十一具棺木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尽管有两具是空的,但那悲伤且不详的黑色,仿佛溢满整间灵堂。

棺木上的白绸,满堂缥缈的缟素,在这一刻成了点缀。

那十一具棺木,显得是那样的阴森,冰冷,就像一把把锋利且寒光洌洌的刀,倏然扎进了他的心口。

尽管早有心底准备,他依然痛彻心扉。

然而他毕竟想做个有担当的人,哪怕内心情绪翻涌成海,他也没有放任那些情绪决堤。

他神色平静地把满目悲凉尽收眼底。

这里躺着他的至亲之人,躺着他再也见不到的血脉亲人。

顿了顿,白瑜拖

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父叔兄长的棺木前。

沉默着伸颤/抖不停的手抚上最中间的那一具棺木。

抚过上面的纹理,抚过上面的油漆。

最后停留在那大大的“奠”字之上,父亲的音容笑貌霎时浮现在眼前——

脸上的轮廓,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以及严肃时扳板正的面庞。

他知晓这具棺木属于父亲,属于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父亲。

听大哥说,父亲是一个很谦和温柔的人,笑容和煦如春阳,声音温醇似陈酿。

可他印象里的父亲,眉宇间总是裹挟着一股阴郁之气,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有呼吸,有生命,但是灵魂却早已死了。

他鲜少看到父亲笑,父亲的温柔与谦和,他几乎都是从大哥那里听来。

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判若两人,直至他开始懂事起,他才知道父亲的灵魂,伴随着娘亲早早去了另一个地方。

但这不代表,他不爱这父亲。

他调皮,他顽劣,他行事不羁,多少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直至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让父亲注意到他时,他才决定认认真真地做自己。

尽管父亲与他并非亲密无间,但父亲给他的影响,却植根于心间,盘根错节到他的四肢百骸,甚至是灵魂深处。

就比如说,如何做一个好丈夫,一个男子汉……仅仅只是从大哥那里听来父亲对娘亲的好,足以让他寻到相伴终老的妻子。

谁说没有那么多陪伴,就

不是父亲了呢?

谁说没有亲口表达父爱,就不是父亲了呢?

谁说他不敬爱这个父亲?

思及此处,白瑜的手仿佛触电般收回,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抚上去。

他低声呢喃:“父子一场,能做您的儿子,我很知足。若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对您的敬爱表达得不够多。”

白瑜缓缓曲了手指,随即把手收回,紧接着又抚过旁边的棺木。

他知道那是二叔的,那个会把他扛在肩上,高高举起来的二叔。

再旁边是三叔和四叔的,作为最小也是最调皮的男丁,两位叔叔给他的关爱,其实并不少。

他就这样一具具抚过去。

先是大哥……

说起大哥,分明是同胞兄长,却与他生着截然相反的性格,人人都说大哥捡着父亲与娘亲优点长。

既有着父亲的谦和,又有着母亲的温柔。

正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大哥那样的人。

可不管外界如何评价,大哥护着他,就像他护着明微,从小失去母亲的三人,就这么回护着小的那个长大。

这个年长他七岁的长兄,就如同父亲那般,给过他足够的关怀和爱护。

所以大哥在时,他还是白家小七。

如今大哥没了,他成了白家七公子。

再者是二哥……

最是好说话的一个人,惜字如金,性格绵软,人人都说他是个软蛋,一点也没有白家人的铮铮铁骨。

但他知道,二哥的血性从来都没有表现在外面。

他不是软弱,

只是比任何人都多一份温柔与善良。

三哥……

会一言不合与他打架,也会一怒之下与他断绝关系,隔天又会提着酒来与他勾结搭背。

这样耿直的性子,按理来说理应没有细腻的心思,然而却偏偏懂得如何疼妻子,他这个人在三嫂面前,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然后是四哥……

与四嫂其实有些像,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