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幸运(1 / 2)

硝烟弥漫,旌旗摇曳。

白璟茫然四顾,只见四周浓烟不断升起,于血雨腥风中飘散。

火光烟尘,阴暗的峡谷中浸染血色,映着不断蔓延的余火泛出浓烈的殷红,亦映上了小七染血的容颜。

“小七……小七!”

白璟什么也顾不得,他拼命推开人群,一遍遍朝那少年嘶喊,想要去救少年。

他喊着少年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得声嘶力竭。

“小七!快躲开!”

然而那少年却没能听见,依旧用那纤瘦的身躯,挥舞着与之并不相衬的刀剑。

只见少年身上的血色越来越浓,根本分不清是谁的,先是无数只利箭贯/穿少年清瘦的胸膛,紧接着是一柄一柄弯刀砍在少年身上。

那还是个小少年,那么瘦弱的身躯。

这利刃砍在身上,得有多疼?

“小七——!”

像是听到了呼喊声,少年提着剑艰难回头。

灼灼烈烈的火仍在燃烧,光亮照见了少年面庞上染着的血迹,也照见少年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

“不……不要——!”

他似疯了,拼命朝前去抓,想要把少年从刀光剑影中救下。

可抓了半天,跑了半天,还是没能抓住那只浸染鲜血的手。

“不……小七……”

明明只有咫尺,他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少年的身旁。

等到他跑得精疲力尽时,少年的声音响在了火光烟尘的那头。

这一次,少年的声音没了桀骜不驯的味道,是那样的虚弱,虚弱到颤/抖

而结巴。

“五哥……我还不想死……我的皎皎还在家里等着……”

少年艰难地说完这几句话,便缓缓倒了下去,遥望着故乡的方向,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七——!不要……”

他疯了,拼命跑向少年。

忽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抬起头时,火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散去。

他看到了成堆成堆的尸山,残肢断臂,破损的盔甲,断成几截的兵器散乱一地。

还有那血,似汇成了河一般流淌蜿蜒。

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那尸堆之中,站在血海里面,沙哑着嗓音,带着凄惶茫然的腔调,呼唤着埋在尸堆里的亲人。

“祖父……爹爹……”

他停下脚步,看清了那小小的身影。

这一次,孩子身上没有老气横秋的稳重,有的只是,失去庇护的惊惶与恐惧。

就像那失去了母亲庇佑的雏鸟,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

“传义……传……”

白璟呼唤着想小传义的名字,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茫然四顾,梦中的火光与血色早已不在,映入眼帘的是简朴而整洁的房间。

“是梦啊……”

白璟呢喃一声,捂住面颊把头缓缓垂了下去。

许久,他才将手挪开。

那上面晶莹的痕迹,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但在他那双蕴满愧色的眼底,恐惧的影子尚还未消,似还没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这个梦,他反反复复已经做了很多次。

照理来说应该习惯了才是

,然而每次醒来,都无法立即从梦里那无能为力的痛苦中缓过来。

在梦中,本该与他一样幸存的小七,都会以同样的死状带着不舍离开人世。

而那小小的孩童,无助且茫然的样子,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改变。

他明知道这是梦,但这一场场身临其境的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阴山一战不该发生,都怪他……都怪他留了信息的缘故……

他的愧疚随着一次次梦境的发生非但不减,反而与日俱增。

尽管心爱的妻子就陪在身侧,他还是无法放过自己。

忽然,白璟一阵反胃。

他担心弄出动静吵醒妻子,忍住胃里的翻涌,起身去找水喝。

外屋的光使得眼前一亮,他止住脚步,望着灯下那道纤细的身影:“素素……”

莫名的,那种强烈的反胃之感荡然无存。

妻子正在灯下缝衣,烛光特有的橘色在妻子的身上覆了层淡淡的暖意。

“啊?”崔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在看清白璟的面容后,她连忙把手中的针线放下,起身将白璟扶到火盆边坐下,又取了件大氅披在白璟的身上。

她还要去倒水,白璟却拉住她的手:“素素,别忙活了,快坐下。”

崔氏止住脚步,随即坐了下来,抬眸看他:“夫君,怎么了?”

被这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看着,白璟说不了谎话。

他只好回避,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向桌面上摆着的针线篓:“这么晚不睡

,我的素素在做什么?”

崔氏看懂了他的隐瞒,但却没有追问,她笑着回答:“我在给你做衣裳。”

“天天就这么两身素衣换来换去,这身脏了,那身还没晾干,你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我想着要是多几身衣裳换,你也能舒服不少。”

白璟凝着崔氏,火盆里通红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