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无奈，“我不急这个。”

董苑不准她放开签筒，“我急。”

叶蓁余光扫到李煦安一直盯着自己，侧脸便觉着有些热，对董苑道，“此事讲究个缘分，我就不浪费二爷时间了，你先来吧。”

她起身要给董苑腾位置，李煦安温声道，“你握过签筒了，沾了你的气息，董小姐再摇便不准了。”

还有这讲究？

叶蓁心里才不信，但董苑信呀！

她可是要替姐姐求子的，不但要准，还得非常准。因而带了几分哀求对叶蓁说，“求一个。”

叶蓁没办法，坐正身子，眼眸仿佛被李煦安的目光压着不敢抬，匆匆摇起签筒。

签子打在竹筒上的声音时而整齐，时而凌乱，她的心却没有一刻在签子上。

李煦安的手指就在眼前，圆润的指甲泛着微光，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她抱着签筒的十指无意识加重力道。

“啪”掉出一根签子。

董苑捡起来，和身后所有姑娘小姐的目光一样，充满好奇。

不过转瞬，董苑脸色冷了一下，“这个不算，刚刚签筒是不是碰到桌边了？”

“重摇一次吧。”

这时已有人反应过来，掩唇讥笑。

“就算二爷有心帮她也不成，退了婚的庶女若还能找到更好的夫婿，我的姓倒过来写。”

“瞧董小姐那脸色，八成是没戏了。”

叶蓁虽未看清上头的签文，但下下签三个字还是瞧见了。

她没什么感觉，只是不忍董苑失落，才说，“好像是，我没摇过，不太会。”

董苑点头，“我瞧也是，那、这个就不算，你再摇一次。”

叶蓁正要婉拒，李煦安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再摇一次。”

叶蓁心跳忽然一顿，有种那晚他抵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感觉，忙摇头，“不了，我没什么求的。也、是真的不会摇。”

下一秒，叶蓁愣在原地。

因为李煦安修长的手轻易越过两人之间的桌子，轻轻抓住了她的葵色长袖，似被点了穴般让叶蓁无法动弹。

像是未卜先知，他的烟青色长衫和叶蓁的烟水绿儒裙非常像，此刻在葵色映衬下，有种要融为一体的错觉。

叶蓁好半天才侧首愕然望着他，眼神写满“你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的···”

李煦安歪着脑袋，眼角勾着一缕清风似的微笑，“我教你。”

“保二小姐能摇个上上签。”

叶蓁瞳孔都在发颤，脑袋更是嗡鸣声一片，只盼是自己听错了。

可身后的议论骤然消失，寂静的前庭只剩下他脸上温润和煦的笑，还有···叶蓁胸腔快要炸裂的心跳。

“你···”

她尝试说些什么挽救局面，可一开口又发现思绪全都断了。

比她更震惊的便是那些姑娘小姐，她们一瞬不瞬望着李煦安，怀疑这儿坐的不是真国师，可她们没有证据，也想不到任何说辞编排国师的这一举动。

唯独董苑傻乎乎笑着，“这个法子好。”

叶蓁前世就算被叛兵围了院子，也没有现在这么无措和紧张。

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思绪，李煦安双手已覆在自己手背上，微微的热度带着檀香，又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足足能包裹下她十根嫩葱般的手指，而后他双手交扣，一点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这一刻，被包裹的似乎不是双手，而是叶蓁的呼吸。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手，觉得胸腔空气都被抽走了。这怎么能行？

大约是隔着桌子探臂过来的缘故，李煦安清冷的声线好像有些不稳，“二小姐专心些，不诚则不灵哦。”

似蛊惑，又似命令，叶蓁下意识收敛心神，颤抖着眼睫看他，见他一身轻松，想他是故意逗弄自己吗？

李煦安带着她有条不紊摇动签筒，齐刷刷的签子飞起、落下，倒是一点不乱，可是这么下去···会有签子摇出来吗？

叶蓁其实也顾不上签子，手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汗湿，除了紧张，竟还有些莫名的安心。

李煦安凝视着她，“二小姐福泽深厚，日后必定能享齐人之福。”

要知道，满大周没人不想听国师这句话，包括帝后都求之不得，他却是第二次当众说叶蓁福泽好。

头一次是在侯府，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叶蓁不平，抹了李乘歌和郑氏脸面。这会儿又当着许多贵女的面这么说，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叶蓁却分外冷静，如果自己真有福气，前世又怎会一尸两命。

她苦笑一声，“国师不必安慰我，我其实···不在意往后的。”

李煦安深邃的眸光似乎藏着什么，手里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不是安慰，我把我的气运借给你，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叶蓁垂眸屏息，生怕呼吸泄露了自己慌乱的内心。

死过一次的人，几次三番因李煦安一句话心绪难平。不是说好的病秧子道士，冷漠无情吗？

签子依旧整齐划一地来回晃动，叶蓁眼睛看似盯着签筒，却毫无焦点，李煦安一双凤目倒映着她白皙好看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