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凛冬,他终于从乌托邦中清醒过来。
那年,他上大二,在寒假中旬的时候,他才从国外回家。
由于倒时差原因,他半夜睡不着觉,躺在被窝里戴耳机看电影。
楼下传来开门声,半夜时分,家里人早就睡觉了,现在能进来的人,难免不是危险分子。
百里西凉小心翼翼地摘下耳机,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他发现,楼下的灯大开着。
百里西凉将自己隐藏在楼梯拐角,仔细听着楼下的声音。
父亲严肃的声音传来:“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身体不堪重负,看来是时候让景淮锻炼锻炼了。”
楼下安静下来,百里西凉垂下头,透过缝隙朝着楼下看,他看到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一张浅黄色的纸,很快,纸张在婆婆手里燃烧。
婆婆忽然看向百里西凉的位置,百里西凉呼吸一窒,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靠,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所以当时你看到我了吗?”说到这,百里西凉停下话头,问婆婆。
婆婆笑而不语。
父亲看着婆婆,问道:“你觉得景淮能担得起我给他的资产吗?”
婆婆闻言摇摇头,道:“二公子命里非大富大贵,强行给予,恐怕会倒反天罡。”
父亲脸色一变,坐在一旁的母亲也是脸色苍白。
“那你觉得家里还有谁能接手家业,难不成要把我打下的江山交给侄子管理吗?”父亲压低声音,声音中满是不甘。
“我倒是觉得大公子可以,从你将他带回到百里家时,我就说过,大公子一生大富大贵,能守得住基业。”婆婆道。
“可他终究不是我们百里家的人。”父亲冷硬地回答。
哪怕百里西凉早就隐隐约约知道,可是听到这句话,他依然被狠狠刺痛着。
自己不是百里家的孩子。
送走婆婆以后,父亲和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良久,父亲扳过母亲的肩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百里西凉以为父母会上楼,却发现父母竟然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百里西凉将拖鞋脱下,赤着脚缓慢地走下楼梯,到了厨房以后,百里西凉发现父母二人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百里西凉想了片刻,他弯下身子,将那块有松动的地板掀开,那下面果然是一段阶梯。
百里西凉沿着阶梯往下走,地下如同密室一般,在楼梯拐角处,百里西凉听到父亲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里是说不上的情绪,他叹了口气,道:“如果天意如此,那就只能用极端的方式了。”
母亲闻言,哽咽地说道:“西凉在这个家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命运这些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不能把所有东西都寄托在这些事情上面!”
百里西凉静静地坐在楼梯拐角,他的腿脚已经麻木,可此刻却比不上心里的麻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百里家现在不能冒任何风险。”说罢,父亲重重叹了口气。
“难道你真的要让西凉去死吗?你知道换命格会害死人吗?”母亲崩溃地哭出声来。
闻言,百里西凉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你真要这么做?”母亲的声音沙哑。
百里西凉几乎紧张到全身颤抖,他如同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父亲再次重重叹了口气,道:“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西凉对于我来说,和亲生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会亲手杀掉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百里西凉睁开双眼,那一刻,他觉得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小心翼翼地回到地面,可他的心却永远葬在了密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