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面情绪总需要时间消化,韩凯正一个人打着水漂,刘子涛发现他躲到一边,也跟过来有样学样地捡了块扁平的鹅卵石,斜斜地飞出去,竟比韩凯的还漂得远些。
“班长。”韩凯转过头,刘子涛笑着和他对上视线:“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李二勺他们煮了鱼汤,你不去尝尝?”
韩凯心里装着事,但总觉得把那种伤感说出来会显得自己软弱,不大好意思地憨笑着挠挠头,支支吾吾道:“我就是……随便走走。”
刘子涛打量他的神色,揽过他的肩膀试探性地问:“还在想赵站长的事?”接着宽慰道:“他今天都让你跟着来验车了,说明对你还是很满意的,‘郊游’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
韩凯摇了摇头,没作声,许久才又抬起头来看向刘子涛:“班长,我一直都想做英雄,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其实我没有拯救所有人的能力。”他又想起赵站长对自己的处处刁难,停下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连我自己都做不好,总是让赵站长不高兴……”
“胡思乱想什么呢!”刘子涛失笑,拍一拍他刺猬似的头顶:“正是因为你优秀,站长才对你要求高,可别胡乱自我否定,你刚来的时候那‘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呢?”
刘子涛目光望向宽阔的河面,忽然又问:“韩凯,上过小学吗?”
这不是废话吗,韩凯正不明所以,就听刘子涛继续说:“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讲的是暴风雨后,在海边沙滩的浅水洼里,有很多被风雨卷上岸的小鱼被困在里面。有个小男孩不停地捡起小鱼,扔回大海,一个路人问他,‘这里有成千上万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谁在乎呢?’,小男孩回答,‘每一条小鱼都在乎’。”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苦难和危险,我们的确救不了所有人,
但只要做好我们能做的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救每一个能救的人——每一个人都在乎,你就是他们的英雄。”
刘子涛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解开自己的心结,韩凯也看向宽阔的河面,有水鸟掠过捕鱼,远处船只往来,水中映出另一片天地,心胸顿时开阔了不少。
“班长,谢谢你。”他咧嘴笑起来,露出标志性的整齐白牙,还有颊边的一对酒窝,玩笑似的说:“但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呢?”
刘子涛一挑眉,理所应当地点头:“可不是吗?”说完又自顾自摇头:“不对,你可比小孩难哄多了。”
韩凯红着脸正要反驳,背后突然一凉,衣服上和脖子里都被浇了不少水。他本能地闪身躲开,回头一看,就见苏海正在不远处拿水枪朝他滋水,王文斌在一边捧腹大笑,又被隔壁班欢乐豆和小不点联手偷袭,浇成了个落汤鸡。
王文斌不甘落败,抹一把头发卷土重来:“呔!看我胖虎下山!”
李二勺掂着勺,还在护着自己的锅子:“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别把我的鲫鱼汤糟蹋了!”
打水仗?韩凯心道我才没那么幼稚,白了苏海一眼,都不想理他。
苏海远远地望着他笑,晃一晃手里的水枪,朝韩凯喊话:“喂,这么怂?敢不敢来?”
明知对方故意激将,但韩凯还就是吃这一套,当即撸起袖子冲过去,也笑起来:“你有种别跑!”
赵站长不在,验完车离收队时间还有一段空隙,一群年轻小伙子就在河边玩开了。衣服湿透便脱下来,露出赤裸精壮的上身——当然也有特例,王文斌就是满身白花花的肥肉,除了胳膊上晒得黑一些,别的位置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河滩上霎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满是荷尔蒙的气息。
刘子涛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周围水花四溅,和煦的阳光透过水雾,
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斑,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抱着双臂像家长似的在一旁围观,还没看多久,刚跑远的韩凯就回头把他也拉入了战局:“班长,快来!‘敌人’火力太猛,请求支援!”
“战况”愈发激烈,甚至波及到了李二勺的临时灶台,他扯着嗓子吆喝:“哎,哎哎,我说你们别把火给我浇熄了!灭火也要看场合啊,哎我的鱼——”
四班的人也不甘示弱,拎起锅盖挡在班长跟前:“班长我们保护你!”
这边有全班团结一致的,就有一个班开始闹内讧的。刘小洋一个白龙过江,抬腿扬起波浪,浇得他们班长顿时成了落汤鸡。
“刘小洋,你胆子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被水冲了一头一脸的钱正扬语气佯怒,欢乐豆连蹦带跳地逃窜:“班长饶命!”
“诶,等等,这是什么?”
刘小洋窜到河边,脚下被一块鹅卵石样的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一只乌龟。
他弯腰把乌龟捡起来,饶有兴致地摆弄观察了一番,举起来给大家看:“好像是只巴西龟,小东西长得还挺标致的……”
众人都凑过去看,王文斌拿野草逗了逗那乌龟,问:“这是宠物龟吧,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刘子涛一看就心知肚明了:“上游渡口经常有大爷大妈放生,什么鱼啊龟啊,是个活物就往。但说了他们也不听,渔业部门就只能等他们边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