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倪素吃了小半碗粥又睡过去,只是身上疼得厉害,她睡得也并不安稳,听见值房那边铁栅栏开合的声音,她立即睁开眼睛。 “周挺,将人提出来。” 倪素只听见这样一道声音,随即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几名亲事官出现在牢门处,正要解开那铜锁。 灯烛烧了半夜,徐鹤雪已然好受许多,他的魂体也不像之前那样淡,看着那几名亲事官开锁进来扶起倪素,他也没有现身,只是触及倪素看过来的目光,他轻轻摇头,对她道:“不要怕。” 他不现身,就只有倪素能听见他的声音,那几名亲事官是半点也察觉不到,将倪素带出牢门,趟着刑池里的水,将她绑到了刑架上。 冰冷的铁链缠住她的双手与腰身,更束缚着她的脖颈,使她不得低头,更无法动弹,只能望着那位坐在刑池对面,作宦官打扮的大人。 “倪姑娘初来云京,究竟是如何发现你兄长尸体在清源山的?” 韩清接来身边人递的茶碗,审视她。 “兄长托梦,引我去的。” 倪素气音低弱。 韩清才要饮茶的动作一顿,他眼皮一挑,“倪姑娘不会以为,咱家的夤夜司比他光宁府衙还要好糊弄吧?” 立在刑架身后的亲事官一手收紧锁链,迫使倪素后背紧贴刑架,挤压着她受过仗刑的伤处,同时她颈间的铁链也一道收紧,如此屈辱的桎梏,迫使她不得不仰头。 “我不信您没问过光宁府的田大人,” 倪素痛得浑身发抖,嘴唇毫无血色,“我初到云京本没有什么人脉手段,我若还有其他解释,又何必在光宁府司录司中自讨苦吃?还是说,大人您有比我更好的解释?” 韩清见此女孱弱狼狈,言语却还算条理清晰,他不由再将其打量一番,却道:“姑娘如何没有人脉?一个时辰前,太尉府的人都跑到我夤夜司来问过你了。” “我的信是何时送到太尉府的,大人不知么?” 倪素被锁链缠紧了脖颈,只得勉强垂眼看向他,“若非身陷牢狱,我也轻易不会求人。” 立在夤夜司使尊韩清身边的亲从官周挺闻言,眼底稍露诧色,区区弱质女流,在男人都少不得害怕的夤夜司刑架上,言辞竟也不见忧惧。 “倪姑娘有骨气,可仅凭那推官田启忠的一个黄符,就要我等相信你这番荒诞言辞,你是否太过天真了些?” 韩清将茶碗扔给周挺,起身 接来一根长鞭,那长鞭随着他走入刑池而拖在水中,其上密密麻麻的铁刺闪烁寒光。 与夤夜司的刑罚相比,光宁府的那些便只能算作小打小闹。 长鞭的手柄抵上倪素的脸颊,那种彻骨的冷意令她麻木,她对上韩清那双眼,听他道:“这鞭子是男人也熬不住的,倪姑娘,你猜这一鞭下去,会撕破你多少皮肉?” 他说得过于森冷血腥,倪素佯装的镇定被击溃,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听韩清一挥鞭,重重击打水声的同时厉声质问:“还不肯说实话么!” “我所言句句是真!” 激荡起来的水花打在倪素的脸颊。 “好,” 韩清扬鞭,水声滴答,“姑且当你所言是真,那你既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无法解释,你为何不逃?” “我为何要逃!” 倪素失控,眼眶红透。 这一刹,刑房内寂静到只剩淅沥水声。 徐鹤雪立在刑池旁,“倪素,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倪素方才听清他的话,便见韩清忽然举鞭,作势朝她狠狠打来,倪素紧闭起眼:“大人如何明白!” 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倪素睫毛一动,睁开眼,正看清近在咫尺的鞭身上,尖锐细密的铁刺犹带没洗净的血渍。 “至亲之重,重我残生。” 她喃喃似的。 韩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过分肃正的面容上显露一丝错愕,“你……说什么?” “我不逃,是要为我兄长讨一个公道,我的兄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倪素的气力都快用尽了,“哪怕我解释不清自己的缘故,我也要这么做。” 韩清近乎失神般,凝视她。 “使尊?” 亲从官周挺见韩清久无反应,便出声唤。 韩清回神,手中的铁刺鞭却再不能握紧,他盯着那刑架上的年轻女子,半晌,他转身走出刑池。 水珠在袍角滴答不断,韩清背对她:“倪姑娘真是个聪慧的女子,你那番冤者托梦的说辞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正如你心里所想的那样,不论是光宁府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