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嗝都是酒气,她没看方子安,目光依然望着远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树杈子。
“这是你父亲的嘱托,你们要向南江王室复仇,不过是蚍蜉撼树,所以他只希望你们能有一片栖息之所,安稳过一生便罢了。”方子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又喝了一口闷酒。
沈朝歌没再接话,笑容却是更苦涩了。
“你可想好了你的新身份?”
朝歌微微侧目,“你虽不让我喊你师父,但是授业之情朝歌不敢忘,方叔,你给起一个吧,只是…”
“嗯?”
朝歌粲然一笑,“不改姓。”
月光洒在沈朝歌的身上,让方子安都看愣了,多年前的那个人,似乎与她的身影重合了起来,他尴尬地咳了几声,“那便叫沈袖吧。”
沈朝歌自顾自地念了几遍,“沈秀…沈秀…秀丽山河的秀吗?对男子来说会不会太秀气了。”
方子安笑了笑,答道,“衣袖的袖。”
沈朝歌有些惊讶,“袖…似乎不是取名常用的‘字’。”
方子安双手一扬,躺了下去,“确实不是,但是适合你,从明天开始。”
“嗯,从明天开始。”
朝歌看着闭上了眼睛的方子安,周遭的雪有消融的迹象,她仰望着那轮明月,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枝桠上闪过的一道银色身影。
第二天一早,沈袖便迎来了她的第一个试炼。
“这些日子我要下山办些事,从今天开始,你绕着这山跑十圈,等你能在一个时辰内跑完这十圈我就回来了。”方子安一只手端着粥,另一只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儿。
沈袖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发,身边准备一起出发的孙潇潇被方子安喊了下来,“潇潇,你留下。”
孙潇潇回头看着方子安,又看了看沈袖,眼中满是不解。
“你赶紧去吧,跑不完可没饭吃。”方子安朝着沈袖摆了摆手。
“放心吧潇潇,等我回来。”沈袖看了看方子安,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跑去。
前一个月,沈袖需要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能跑完这十圈,每天的她都疲惫不堪,冰雪消融之际,山路崎岖,道路滑阻,无数次的跌倒总是让她的衣服上沾满泥泞和血渍。
孙潇潇看着睡得昏过去的沈袖,十分心疼地攥紧了她沾血的衣服。爻婆婆看着这样不要命的孩子,又看着眼带泪花的潇潇,她拍了拍潇潇的手,二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园子里的花都开得郁郁葱葱了,试炼的第一关早已过,不仅锻炼了沈袖的耐力,更是精进了她本来就很烂的轻功,可是方叔却没能如约地回来。
看着床上睡得歪七倒八的沈袖,方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床上那睡得正香的人儿听到了房间里些许的动静,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恍惚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喝茶,还未适应强光,立刻警觉地翻起了身。
“谁?!”
没听见那人回答,脑子也没跟上身子的速度,猛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止不住地朝旁边倒去。
没能如愿倒在软绵绵的床上,而是被一个冰冷铁疙瘩架住了。
缓了缓神,沈袖这才看清眼前居然是离开了许久的方叔,那冰冷的铁疙瘩居然是一把黢黑的剑,不认真看的话,甚至以为是婆婆的黑拐杖。
稍稍站稳的她看着眼前这把剑,剑身竟然闪了一下,随着这一闪,沈袖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心脏都快速地收缩了两下。
方子安的眸底闪过了一丝诧异,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将手中的剑收回,郑重地道, “从今日开始我便要授你剑术了,你决定好了吗?”
“方叔为何要再问一次?难道我会不愿意吗?”沈袖的脸上挂着疑惑,难道方叔变卦了?不愿意教了?
方子安轻抚着剑身,将剑轻轻置于桌上,“我所习剑术名为沧虹,所习之人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沈袖的身影微微一颤,原来方叔习的竟是世间被传失传已久的沧虹剑术,之前跟凌寒还对此术式的失传倍感惋惜,其中竟有这样的隐情…三十岁…
“那方叔您早已年过三十,为何无事?”
方子安看向她,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的确使了些手段迈过了这道坎,但是代价很大,过程也很痛苦,若你修习此术,我并没有把握确保你能活下来,若你拒绝,我还是会带你去万丈崖习武。”
沈袖深吸了一口气,万丈崖在江湖之上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大族世家的绝学从不外传,除了嫡系子弟以外任何人都接触不到,普通人想要习武,只能仰仗着万丈崖,但是万丈崖能够给她的栽培想必是十分有限的,万世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参悟明白呢,她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眉间像揉皱了的纸,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当初没能跟着母亲好好学枪法,也没能跟着哥哥好好学剑法,她本可以有的选择…现在全都没有了,她心一沉。
“我愿意。”
方子安看着她已经舒展开的眉宇,眼神坚定得像赴死一般,他勾了勾嘴角,将那把黑黢黢的剑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