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入冬的风如凌厉的鞭子,抽得窗户呼呼作响。宋泽宇像被惊扰的弹簧,从地板上弹起后,便直奔厕所狂吐。阳台上,遍地都是他昨晚喝完的啤酒瓶,如星罗棋布。
他用凉水狠狠地拍了拍脸,混沌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打开社交软件,宋泽宇才看到群里的人已经抵达葬礼现场。他划拉了几下屏幕,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址。随后,他随意套上一件外套,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下楼。
寒风如刺骨的钢针,扎得他脸颊通红,而他却浑然不觉。在路边,宋泽宇如雕塑般伫立了许久,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
“师父,去北山公墓。”宋泽宇略带焦急的说。
师傅皱了皱眉:“去北山可是要坐两个小时,你着急吗?”
宋泽宇这才想起来这里离北山有多远,但还是咬牙对师傅说去了给他双倍的价钱。
提到钱师傅也不磨叽,拉上宋泽宇开开心心的走了。
一路上宋泽宇再次看到了高中时候的母校有些感慨。
人无法同时抓住青春的尾巴和对青春的感悟,总以为未来可期、机会无限,所以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直到最后才幡然醒悟、懊悔不已。
北山的狂风如饿虎般咆哮着,吹得路边的杨柳左摇右晃,发出沙沙的响声,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丝亮光。
宋泽宇仍清晰地记得,当时和颜枝一行人来到这里,满山都弥漫着夏日海盐的味道,沁人心脾,全然不似如今这般了无生机。
走到公墓门口,宋泽宇站在原地有些不敢走进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颜枝的葬礼。看着中央的黑白照片,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照片上的女孩,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圆圆的脸上依旧透着些许纯真,只是更瘦了些,或许是因为遭受了疾病的折磨吧!照片中的她笑得温婉可人,然而眼中却流露出无尽的哀愁。曾经那个阳光、耀眼的小姑娘,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由于宋泽宇来迟了,此时葬礼上留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一个高个子男孩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你就是宋泽宇吧!”高个子男孩走过来问。
宋泽宇愣了两秒才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的?”
男孩低着头说:“以前偷看我姐日记本的时候看见过你的照片,还有她私密的相册也有和你的合照。”
听到这里宋泽宇呼吸一促,下意识红了眼眶但又不知道这忽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来自于哪里。
男孩继续说道:“姐姐曾告诉我,她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孩,那时我好奇地询问是谁,姐姐并未言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姐姐离世后,我着手整理她的遗物,意外翻出了她高中时期的日记本,我猜她应该是不希望你看到的但我觉得还是给你比较好。”
宋泽宇猛然抬头,凝视着男孩,急切地问道:“日记本在何处?”
男孩转身从一个盒子中取出日记本,补充道:“这些可是姐姐高中时视若珍宝的物件。”
宋泽宇接过日记本的瞬间,心如鹿撞,他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揣入怀中,却没有勇气将其打开。
日记本已经有些破旧,背面还有用火烧过的痕迹,封面上还贴着她当时最喜欢的明星图纸。
他记得这个日记本,当时他和颜枝做同桌时她每天晚自习都抱着这个本子写写画画,那天他随意调侃了几句颜枝却说他什么都不懂。
许久,他才鼓起勇气说道:“带我去她的墓地看看吧!”
男孩看着宋泽宇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带着他前往。
颜枝的墓地坐落在几棵白玉兰旁,这里环境清幽,仿佛是为了避免有人打扰她的安息。
“就是这里了,这是姐姐临终前特意要求的。”男孩言罢,便转身离去,留下宋泽宇独自默默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眼前那冰冷的墓碑,仿佛能够透过墓碑看到颜枝的身影。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泽宇坐在墓碑旁主动翻开了那本日记。
只见扉页上写着几行很秀丽的字。
“时空是个圆圈,我们最终都会再次相见。期待下一次见面时你笑起来的样子。”
——颜枝
2016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