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姮拉得那一下极猛,力量爆发把楚随扯过来他脚都站不稳,朝着燕姮就扑了过去,两个人摔在地上,燕姮比楚随在里边一些,背正正磕在了台阶上,疼得闷哼一声,好在摔倒的时候下坐缓冲了一些,应该只是皮肉伤。楚随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剧痛一瞬让他没站起来。两个人才稳住身形就猛地朝后一望。
半米之外,还在温热的尸体就落在那,整个头被砸变形,眼球脱出眼眶,四肢扭曲里面的骨头全碎了。
血涌出来,将地浸染的黑红。
燕姮手发麻,移了一下,发现什么压在了掌心,抬起手是一枚还在带着血的碎牙。
刚才,倘若楚随再晚一步,倘若燕姮没有拉那一下,现在在那的就是两具尸体。
楚随心中升起了后怕,抬眼去看尸体后的那个人。
清秀男人还在站在外面,尸体距离他不过一米,将他和燕姮她们隔开。楼道里暗暗得,隐住些许燕姮和楚随的神色,那个男人安静地站在光里,望着地上的尸体一言不发,叫人不知道究竟是被吓傻了还是其他。
而他抬眸一瞬间没藏好的镇定和冷漠,被燕姮抓到了。
一张皮,扯来盖得真好。
那眼楚随也看到了,但是燕姮未作动作,楚随也就按捺不表。两人只装作了惊惧的学生,看着这位班助慌慌张张地开始安抚学生。
老师们都来了,开始疏散各个班的学生,不让再围着看。校长也来了,这是燕姮和楚随第一次看见这位校长,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头发用头油梳得一丝不苟在天光下泛着油亮,脸上不见半分笑意,法令纹和木偶纹深得像是把脸皮割裂开,看起来廉价又古板的藏蓝色西装套装,和学生们的校服一个颜色。
脸上一丝情绪也无,冷漠得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会转动眼珠。看到尸体的第一眼,燕姮很看着她像是老旧的齿轮卡了一下,冷漠变成了短暂的空白,转瞬面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撇眼看到了还瘫坐在楼梯那的燕姮和楚随,动了动嘴皮,说:“这两个学生带回去上课。”
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见了如此血腥惨烈的死亡场面,居然首先是带回去上课。燕姮与楚随对视了一眼,“两个”现在她们可以确定昨晚跳楼那个不是外者了,生存痕迹并没有被清除。
班助面上露出不忍,劝说道:“他们去校医院休息一下吧,这场面肯定吓到了。”校长瞥了她们一眼,目中发冷,说:“去什么校医院,她们又没受伤。”
在上一层梦境,“王顺”死时,还有人报警让警察介入,但是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至今没有见到警察或者校外救护车的身影,刚才掉下来的学生,也是几个校医院的人扛着担架过来。
这层边境看来是封闭脱离实际的。
远处的尸体骨头已经全部被摔碎了,软塌塌的像一滩烂泥,拖到担架上就抬走了,一地的血浸在水泥地上,红得发黑。
楚随抬头看了眼教学楼层高,不过四层,这样跳下来能碎成这样吗?像被什么重物又砸了一遍,可他和燕姮在这里没看见任何东西又砸下来。
校长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姮和楚随,正装上的胸牌写着:校长陈淑慧。她伸了手,把两个人拉起来,手掌冰凉得让人瑟缩了一下,戴着副银丝眼镜,比豌豆大不了多少的瞳仁被眼镜稍微放大了点。面无表情深深地望着两个人,开口说了句“走吧。”,竟然是要亲自盯着她们回到班里,送到教室门口时,又冷冰冰地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要乱跑。”
然而,燕姮楚随心里想得都是:肯定得乱跑。
连校长都有胸牌,这位至今没有暴露任何姓名的班助更可疑了。燕姮想去查这位班助的办公室或者寝室,而楚随却想去医务室。
这么个小学校,却有着四五个医护人员,甚至不止这个数。至少在他念过的学校里,没见到过这样的配置。医务室里能有两个医师在都算不错了。
两个人回到班上,教室里一片死寂,连讲小话的人都没有,教语文的张老师如沐春风地站在讲台上,深情款款地讲到《劝学》,坐在下面的学生全都垂着头,只有听到燕姮楚随喊报告时,木然地抬起眼望过来,那几十双眼睛里的森然让燕姮有些不适。
张老师听了,停下转过头来,笑容像是刻在脸上,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还劳烦校长送你们回来。刚才没吓到吧?快回座位上课吧。”
和校长寒暄两句,人走了就继续讲课,多一句都没有过问。
那句“没吓到吧”,轻飘飘地像是问有没有被街边冲出来的小狗吓到,而不是一条人命。
两个人回到座位上,燕姮看到黑板旁的倒计时变成了27天。
明明昨天还在是30天...
燕姮突然联想到在正式进这层边境的教室。在那间教室里时间流速有问题,很有可能在这个学校里,时间流速也是不一样的。倘若这是时间隐示,那他们还剩的时间要比之前以为的少得多。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教室,比起昨天,第一列第六排外侧空着一个座位,空座旁的学生脸色难看得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她记得空了那个座位的学生好像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