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还在屋里躺着,现在谈开不开心的会否不太合适?
但依照石水从小到大沉默寡言的性子,能跟他这个算是兄长的昔日门主说说心里话,已经很难得了。
不知为何,鼻头泛酸。或许是再次回去,内心的失望积攒太多,有那么一个两个还关心着他,单单只是李莲花而非李相夷,就……有一些感慨和安慰吧。
好在石水并不需要他回应什么,说完方才那些话便恢复以往,谈起今日四顾茶会发生的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要息事宁人或是追查旧案,都不可暴露贺映雪的身份。
在卷宗上,在知情人记忆中,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谈话间,乔婉娩也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贺姑娘怎么样了?”
“还在休息。”李莲花颇为嗔怪地看石水一眼,“下手也太狠了,我看了看,后颈都留下淤青了。”
石水嗫嚅着道了句歉,当时情况紧急,贺映雪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别无他法。
“人没事就行,多谢你们今日帮阿雪解围。来都来了,进屋吃饭吧,我先去楼上看看阿雪。”
他担心姑娘的情况,哪有心思吃饭。
回到二楼卧房时,贺映雪已经醒了,仍躺在那里,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莲花走近轻唤两声,姑娘回神,视线转移。她惯会藏起情绪的,却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向他展露柔软脆弱的一面。
贺映雪被他扶着坐起身,搭在他掌中的手无意识攥紧,她很不安,而李莲花是她唯一愿意靠近和相信的人。
“我杀人了……”
李莲花将她半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后背,若这样能够安抚的话:“嗯,我知道,方小宝回来时跟我说了。”
“在我重新生出意识之后,贺家的冤魂日日夜夜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我去报仇……我真的不想杀人,杀人是最不得已的做法,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怕如此下去,还没报仇,我先成了滥杀无辜的怪物。”
“阿雪、阿雪……”他放柔语气,却不容置疑,“是那个人罪有应得,真要依大熙律例或百川院刑罚而论,够他死几回了。阿雪,你因为那件事受到的伤害和留下的阴影,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你做得不对。我的阿雪这般善良,会关心陌生人的案子有无妥善解决,连后事都细心考虑到;会因为方小宝哭得太惨而觉得他可怜,放下芥蒂……这样温柔心善之人,怎会变成怪物?”
他说,阿雪,别自责,你没有错。
姑娘久未应答,李莲花都猜测她是不是睡着了,现在的姿势总归不舒服……可令他欣喜的是,她的回抱,力道稍重,不会让人不适,反而有种被依赖被珍视的感觉。
若她说出来的话不是他不怎么想听的就好了。
“长命百岁啊,一个人的长命百岁我可不要。阿雪应该说,你我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姑娘又没了声,李莲花故作委屈,“你说过你不愿独活,那我呢?你走了,我一人孤苦伶仃的,不可怜?你忍心留我在这整日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度日吗?我不管,你要是丢下我自己走了,这人世间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的……”
姑娘双颊泛起酡红,不知是羞是恼,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
这又如何治得了李大夫呢,还有得寸进尺的余地,必要欺负个够本。
啊,怎么能算是欺负呢,夫妻情趣。
贺映雪被男人扑倒在床榻上,黏糊糊的吻拨开软嫩的掌心,落在唇边,缠缠绵绵,亲得她晕头转向,因她稍稍回应攻势越发猛烈。
但李莲花克制地只握着她的手,或是捧住脸,不敢放松身体,虚虚悬在上方。
那硬挺的触感停留一瞬便抽离,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那个,来了几个客人,我下楼看看……”
落荒而逃吗这是?她都做好准备了,难道他是嫌……
李莲花并未直接下楼,而是在台阶上吹了会儿凉风,虽然他很想让某些旖旎的梦成为现实,可万一吓到姑娘怎么办,他们还没有真正成亲呢。
碰上端着碗白米饭的阿飞嘛,是李莲花没想到的,对方目光从他的嘴唇转而向下,扫过某处,面具下薄唇一扬,嗤笑:“她可是晕着回来的,禽兽。”
李莲花很想骂人,但此人油盐不进,只能冷哼一声:“你又没老婆,你懂什么!”
阿飞目视李莲花气急败坏地下楼进屋,心中莫名不爽。不知为何,他总想跟这人争个高下,凭什么李莲花能有老婆,不就是女人而已,他想要他也能有!
……
四顾门那边,乔婉娩应诺定会妥善处理今日之事,不让谣言肆意散播,虽说如今是肖紫衿暂代门主,但她在门中威望仍在,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成问题。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吸引玉楼春注意,获得前往漫山红的敲门砖。至少此事在方多病心中被归为一等。
在见到乔婉娩的时候,方多病第一时间发现她手上的玉镯不见了,夫妇感情出现裂痕,他该高兴吗,庆幸自己还有机会?不是那样的。感情一事,四顾门重振,大大小小的担子压在那样瘦弱的肩膀上,可他能为阿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