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深抽出了一张湿巾。

为了不惊扰到睡梦中的她，他温柔地伸出手指，绕起她那绺沾染了番茄汁的发，轻轻地擦了擦。

动作极其轻柔缓慢，像呵护一件无上的珍宝。

凌依吸了吸鼻子，歪了歪头，像是察觉了空气中细微的空气变化。随后，又因为觉得熟悉安心，而继续乖巧低头、舔舐番茄。

傅以深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温和宠溺，修长的手指掐起她的下巴，帮她擦拭着脸颊、鼻尖、嘴角……

柔软的触觉，从他指尖传来。

大概是距离足够近，傅以深身上的气息终于盖过了番茄的味道，凌依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嗷”地一声扎进他的怀里。

傅以深愣了愣，双手不自觉地环住她。

凌依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急不可耐地攀上他的脖颈去啃咬他，只是像只猫咪一样，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着，然后掏出刚刚护在手里的、已经啃了一口的番茄……

“吸溜～”

又是愉悦的一口，沾得满嘴都是。

合着——在凌依的这次梦游里，傅以深只是个人肉沙发。

傅以深：“……”

他才不甘心，只做人肉沙发。

他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番茄，将它举高到凌依够不着的位置，急得凌依一阵嗷嗷叫，眼见着就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一只大手，牢牢地圈住凌依的身子，让她没有办法挣脱，只拼了命地循着味道伸直了手，却触碰不到那个番茄，只能焦急地发出呜咽声：

“啊呜啊呜！”

凌依瞳孔中的红光一闪又一闪，是极其不悦的丧尸觅食狩猎本能在作祟。

“小家伙，我问你。”傅以深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你，要乖乖回答我，回答好了，就给你。”

“啊呜啊呜！”怀中的小丧尸龇牙咧嘴，似乎整副牙齿都因为太想去啃咬番茄而“嘎吱”作响。

“说，你想要番茄吗？”傅以深盯着那双红光的瞳孔，认真地问着。

睡梦中的凌依像忽然被镇住一样，点了点头，又绷直了身子和指尖去够那个番茄，可每次……都还差一点点。

“那——傅以深呢？”傅以深拖长了语调，伸直了手臂，将那个番茄又举高了一些，“小家伙，你，想要傅以深吗？”

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

竟然用一个番茄，来威胁一只梦游中的小丧尸，只是为了知道，他在她心目中，到底多大的份量……

凌依原本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着急否认地摇摇头，沉默了不到一会儿，又像做了重大决定一样重新点了点头。

然后，这只行为诡异的小家伙，直接语重心长地说出了一句、差点没把傅以深当场气死的话：“毕竟，没有傅以深，就没有小丧尸的番茄呀。”

傅以深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

所以，他在这只小家伙的心目中，就只是一个番茄的稳定来源吗？

相当于，长期……饭票的意思？

他不禁脸一沉：“番茄，和傅以深。小家伙，你选哪一个？”

这是另一个，更加疯狂的问题。

作为蔚莱大学的教授兼科学家，竟然懊恼，在这只小丧尸的心目中，是番茄重要，还是他重要。

甚至，现在的他还心烦意乱到不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并没有那只番茄重要。

见凌依愣愣的没有反应，傅以深选择换了个方式把这个问题重新呈现了一遍：“就比如，如果有一天，番茄和傅以深，同时掉水里了，小家伙，你救谁？”

凌依倒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番茄啊！”

十分爽快利落的回答。

但凡她多思考两秒，傅以深都不会这么怀疑人生。

伴随着凌依的话音落下，他的手指颤抖地握住了番茄，汁水慢慢从他的手掌渗了下来……

凌依闻见番茄的气息，闻得见咬不着，更急得嗷嗷叫了：“小丧尸要救番茄！反正……卡罗拉会救傅以深……”

傅以深眉头一皱：“卡罗拉？”

关她什么事？

“卡罗拉说的，啊呜啊呜！”凌依挣扎着，还想踮着去够那只番茄。

傅以深察觉不对，直接握住凌依的肩，盯着她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盘问着沉睡中的她：

“小家伙，你告诉我，卡罗拉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乖，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