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常进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沈星澈的出现,让郡守和苏神医意识到他们的谋算暴露了。
这两个都是狠人,能想得出用松城百姓的性命当跳板,成全他们的美名,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当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密。
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苏神医假装被沈星澈抓住,却趁着沈星澈不注意,往他脸上撒了一大把毒药,那毒药猛烈阴狠,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便开始灼烧。
伴随着沈星澈的惨叫,他毁了容,毒药渗透肌理,整张脸被腐蚀,坑坑洼洼,深可见骨。
最后,是活活疼死的。
跟随沈星澈闯入郡守府的人被吓住了,当即四散往外逃,可郡守为了保守秘密,下令府兵围剿众人。
绝大多数人都死在了府兵的长枪下,唯有常进和李宋,看准时机,又从围墙上翻了出去。
他们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沈星澜。
可没想到,郡守和苏神医来了一出颠倒黑白:
“郡守派人往外散播消息,说松城百姓的疫病本来不严重,只要认真治疗,本来都能活下来,可这一切都被沈家给毁了。”
“他们说,沈家从外面带来的药材都是残次品,还说沈家带来的医者都是庸医,说沈家只是想踩着松城百姓的命,营造自己积善之家的名声。”
“他们说,庸医研究出来的药方,不仅对疫病没用,反而加剧了百姓身体里的毒素……”
一边是郡守,一边是沈家。
沈家虽然素有善名,但松城百姓顶多只有耳闻,不算太了解。
可郡守却是松城的父母官,是得知松城大疫,却依然对他们不离不弃的父母官。
人心本来就有偏向,在郡守如此颠倒黑白的宣扬下,带着医者和药材前来支援的沈家,成了沽名钓誉之辈。
百姓愤怒,他们将亲朋好友死亡的怒气,发泄在沈家身上。
沈星澜是被他身边的百姓围殴,活活被打死的,直到临死,他都还在解释沈家是真的想帮他们,也不曾有一次还手。
“王武本来也是被骗的百姓之一,但我和李宋逃出郡守府之后,辗转找到他说明真相,他相信了我们的话。”
“我们三个本来想去给沈家正名,可还没来得及,沈家大公子就被活活打死,沈家父子三人全部命丧松城。”
“我们害怕郡守报复,于是在城中躲躲藏藏,想把真相告诉其他人,但那些人都信了郡守的话,一看到我们就去告密,因为郡守说我们和沈家是一伙儿的。”
“我们没办法,只能想办法离开松城,好在松城有一条通向外面的护城河,而我们仨从小在河里长大,利用这护城河,顺利逃出生天。”
“再后来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生怕郡守找人灭口,于是跑去深山老林里躲了三年,出来之后,我们也不敢恢复户籍,只能以流民的身份一路北上。”
“只是,乞丐流民多被驱赶,有时候官府为了治安,也会把当地流民抓到牢里关一段时间,就这样,我们这一路走的艰辛,足足花了两年,才从南境走到了这里。”
常进的话说完,整个人陷入了悲痛之中,泣不成声。
王武和李宋也同样如此,或许是哭泣自己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或者是哭泣松城那片早已经被战火摧毁的土地。
沈忆舒闭着双眼。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父亲得了疫病,不治而亡,大哥被人活活打死,二哥中毒活活疼死……
那些原本她没见过的场景,此刻却十分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
就好像,曾经她站在旁边亲眼目睹一样。
红玉和绿柳早已哭的不行,却还是扶着沈忆舒,生怕她受了刺激,再次晕厥过去。
但这一次,沈忆舒忍住了:
“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离开松城后的事。”
“松城大疫后没多久,南夷来犯,仗着松城军民损失大半,撞开城门,将所有人屠杀殆尽。”
“松城郡守誓死不退,坚守城邦,硬生生等到援军到来,打退了南夷后,陛下念他爱民如子,赞他忠义两全,将他调入京城。”
“任……大理寺少卿。”
这些年,满京城谁不赞他一句忠义。
松城大疫,他第一时间封城,上报朝廷,并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与松城百姓共进退。
南夷来犯,他不仅坚守城邦,誓死不退,用自己的性命竖起了大安国官员的脊梁。
他是英雄,他踩着沈家的尸骨升任京官。
“我不是没去拜访过他,也曾当面询问过我父兄的事,可他仗着松城死绝,并没有说实话,只敷衍我说,我父兄在松城感染疫病而亡。”
沈忆舒脑海中回想起大理寺少卿王政华的脸。
在王大人轻描淡写、掐头去尾的描述里,沈忆舒只以为她父兄是染病而亡,却从没想过里面有如此骇人的真相。
还好,老天爷开眼,当年松城还有知道真相的人活下来。
甚至,还把人送到了沈忆舒的面前。
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