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春天仍有些寒意,杨帆搓了搓手,轻声说道:“算一算日子,陛下也该给我答复了。”
刘伯温穿着一件有些厚重的袍子,坐在廊檐下,手边还有个小火炉。
洪武十年到洪武十一年间的冬日,对刘伯温来说可是不好过。
吕复说得没错,刘伯温表面上离开应天后身体好转,却伤及了本源留下病根。
幸亏吕复来得早,为刘伯温调理身体半年,才迎来了北平寒冷的冬日,就算如此,刘伯温也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折损了半条命,不过用吕复的话来说就是:否极泰来!
经过这个冬天,刘伯温体内的病根算是彻底痊愈,往后只要注意保养,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什么难事。
刘伯温闻言,笑呵呵地说道:“陛下不会给你任何答复的,杨大人,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杨帆放下手中的文书,说道:“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这天下的军户过得是什么日子,军户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还要被盘剥,长此以往,岂能长久?”
杨帆一个多月前给朱元璋上了一封奏疏,奏疏中陈明利害,希望朱元璋可以设立监察御史,专门来对付克扣军户粮饷的官吏,唯有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监察制度,才能令天下军户的利益得到保障。
刘伯温沉默了片刻,道:“陛下是马上皇帝,这个道理,陛下当然懂,不过,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小杨大人,你说这御史原本的职责是什么?”
杨帆想也没想,说道:“监察百官,风闻奏事……”
刘伯温抚须而笑,道:“对喽,小杨大人这不是很明白么,御史的职责在于监察百官,而你提出的监察御史却是单独针对军中将官的,沐英将军在西北打了大胜仗,活捉脱火赤等,这可是了不得的功绩。”
杨帆有些明白刘伯温的意思了,他轻哼一声,道:“青田公,你想说当今正是用人之际,设立这针对将官的监察御史,会动摇军中人心?笑话!军卒得知这事情只会振奋昂扬,如何会动摇军心?”
刘伯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小杨大人,天下的事情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你提出来是出于好意,可是陛下要怎么跟那些将官解释呢?本来大明建立之后,武官就对文官后来居上不满。”
“打天下的时候,武将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尤其是那些封侯拜将的武勋,而今,有魏国公在,更有陛下在,这矛盾尚且能压制住,可你这办法一下去,武将与文官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的。”
刘伯温劝说杨帆,道:“你这法子是好的,不过时机不对,残元尚未扫灭,战事不断,若要实施的话,需要有一个好的契机,契机不到,陛下就是心里支持你,也无法施行。”
杨帆一声叹息,道:“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却实施不得,这官场,忒无趣!”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结果杨帆还没走出院子,王图就来了,还送来了一封魏国公徐达的书信。
杨帆得了书信一看,徐达给自己派了一个差事,与徐辉祖一起,前往蓟州,准备新一批移民的安置事宜,徐达预计在顺天府内设置三百余屯田点,如今才充盈了五十多个,还有两百多需要继续安置。
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杨帆这知府亲自去一趟,不过蓟州这段时间不太平,百姓闹了两次事,都被蓟州官员给压制下来。
徐达事务太多脱不开身,就让徐辉祖与杨帆过去一趟,将此事弄清楚,解决问题。
蓟州,下辖玉田、丰润、遵化、平谷四县。
洪武初年,朝廷撤了渔阳县入蓟州,奠定了而今蓟州的基本行政体系。
蓟州也就是明朝后来九边重镇之一蓟镇所在之地,不过现在还没有那么重要。
杨帆与徐辉祖也算得上熟悉,二人同坐一驾马车,正在闲聊着蓟州的事情。
徐辉祖翻阅着文书,道:“杨兄,蓟州知州蔡源,你了解多少?”
杨帆嘴角上扬,说道:“略有耳闻,此人政务能力平平,不过历任上司对他的评价都颇高,蔡源应是个油滑、怕事,善于钻营的人。”
徐辉祖深有其感,道:“上个月,蓟州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百姓聚集,人数都在四五百人左右,此事若非有人私下里上报,我父亲还不曾知晓。”
顿了顿,徐辉祖继续说道:“那蔡源在写给我父亲的奏报里,称有‘少许刁民闹事’,短短六个字就将此事给糊弄过去了,此人着实可恶!”
官员里面像蔡源这样的人有很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然而百姓大规模聚集,一定有其原因。
蔡源不想着找到原因解决,只想着将其弹压下去,当真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典范。
又过了小半日的时间,杨帆徐辉祖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蓟州府衙。
蓟州知州蔡源今年四十有一,早就领着蓟州同知邓吉等官员在府衙外等待。
见到徐辉祖与杨帆之后,蔡源那张微胖的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上前行礼。
“下官蓟州知州蔡源,携蓟州上下官员,拜见徐大人、杨大人!”
徐辉祖微微一笑,说道:“蔡大人不必客气,吾与杨大人早就听说蓟县人杰地灵,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