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羞辱我照顾的孩子,我想你应该不会乐观地认为自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易地离开这里吧?”
她的声音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抽走了阿娜特的骨头,后者呻/吟了一声,颤抖着跌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发出小动物受伤般的抽泣声。
“猊、猊下……您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巴尔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激发了怜爱之情,或者说,他看起来像是撞到鬼了。
“我能对她做什么?”埃斐难得流露出不耐之色,“如你所见,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
“也许是在这之前……”
她加重了语气:“在这之前我也什么都没做。”
“是的,我们都可以为猊下作证。”乌利亚适时地开口道,“这位女士忽然从天而降,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为了防止火焰点燃干草,哈兰把水缸扣到了这位女士的脑袋上——这也是整个过程里唯一称得上有些失礼的举动,然后她用神力把哈兰甩到墙上,并扬言要杀死他,这才惊动了屋子里的猊下。”
“对一副老骨头来说可真是不容易。”哈兰叹了口气。
乌利亚点了点头:“而且您应该也看到了,巴尔大人,阿娜特女士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既没有戴上镣铐,也没有被绳索捆住手脚——当然,我们短暂地束缚了她一段时间,但确定她不再具备攻击性后就为她解绑了,我认为蛾摩拉已经尽到了应有的礼节。至于您的妹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被关在这里……其实我们也很意外。猊下出来之后,只是勒令她立t刻住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就忽然瘫倒在地,虚弱地抽泣起来。”
“可惜她身上消散的火星还是点燃了一部分农苗。”哈兰补充道,“很高兴我们最终在火势扩大前成功阻止了它。”
“就是那个女人!”阿娜特的声音听起来既恼火又伤心,这让她的怒骂听起来像是在放声大哭,“她……她肯定用了什么邪恶的魔法!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感觉浑身失去了力量……父神在上,只要她发出命令,恐惧就如暗潮般将我吞噬,她一触碰我,我的身体就像被地狱之火焚烧一样灼痛… …”
这种情况倒是很罕见,耶底底亚一时间也很难想出一个解释。
埃斐确实是蛾摩拉之王,对这片土地拥有统治力,而且巴尔神是用本体降临的,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神明选择了自己的人间代行者,此时整个国家就像是一个独属于王的魔术工房,除非国家遭到侵略,或王权遭遇叛变,使得王的统治崩坏,否则王可以拒绝一切不愿意见到的客人。
这种强制力理论上也作用于神明,只要对方的力量弱于这片地界的守护神。
巴尔虽然是名义上的众神之王,但阿娜特的力量真的弱于巴尔吗……?
而且这种强制力的影响也仅限于“拒绝”,除了美索不达米亚远古时代的极少数例外,从不存在人类能够惩罚神明的情况,除非神明是在借人之手铲除自己的仇敌,在整个过程中,人只起到了工具的作用,这种关系当然不适合用于埃斐和巴尔……事实上,巴尔才比较像是那个“工具”,一个会自己种地的锄头。
“很高兴我们在讨厌彼此上达成一致。”他很少听到埃斐如此不悦的声音——多数情况下,即使她心里不太高兴,面上也很少表现出来,“巴尔,虽然我敬重你,但不代表我对你的亲人就有多余的忍耐力,你妹妹的到来已经给蛾摩拉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那些不太体面的表现容易招致误会。无论她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我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巴尔小声回答:“好……”
“另外,关于你妹妹将为此付出的代价……”
“我来做就好了!”
埃斐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溺爱她?”
“'溺爱'和'阿娜特'同时出现在一句话里,听起来真有点恐怖。”巴尔咕哝道,“其实和溺爱无关,但除了战斗和爱欲之外,阿娜特什么也不擅长。您让她煮饭,她会烧掉厨房,您让她开垦农田,她多半会对骡子发脾气,您让她编制织物,她能把手指和丝线缠成死结,您让她去捡美丽的贝壳和珊瑚……呃,这她倒是做得到,但我认为您还是别太期待她对'美'的判断力。”
闻言,埃斐诡异地陷入了沉默,阿娜特对此大为不满:“什么意思?你不会在心里认为我是废物吧?!”
“……不,我只是在感慨玛西亚夫人的珍贵,非利士女人都是了不起的存在。”埃斐叹息一声,“那么巴尔,考虑到你与肇事者之间的亲缘关系,如果她现在愿意安静且体面地离开,我可以免除一部分代价——相对的,她造成的损失将由你来弥补,对此你有什么想要申诉的吗?”
巴尔摇了摇头:“没有。”
“很高兴你们兄妹中至少还有一个是明事理的。”猊下揉了揉眼角,语气中透露出疲惫,“你可以送你的妹妹离开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事宜需要处理,麻烦在远离蛾摩拉的地方解决它……另外,阿娜特小姐,下次拜访的时候,你需要先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