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
当她下船时,哈兰已经拉开了弓,一支铁箭破空而出,射穿了一个男人的左眼,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手里的砍刀也掉在了地上——就在几秒之前,他还打算用它从背后偷袭乌利亚——然而乌利亚发现了他,长矛如毒蛇般从他的手臂滑出,咬穿了男人的喉咙,剩余的叫声便这样随着喷溅的鲜血一同流尽了。
当他们真正赶到农场时,最后一个袭击的歹徒已经被玛西亚干掉了……是的, 玛西亚,如果说这些歹徒的出现只是出乎她的意料, 玛西亚的出现则称得上是令她头疼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埃斐甚至说不清自己此时心里更多的是恼火还是疲惫,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快要临盆了吗?”
“我的孩子们都还下落不明,你让我怎么安心待在家里t ?”玛西亚的回应依然如钟声般洪亮, “而且你应该感激我在这里!你那半边手的男人可没办法同时对付十几个人。”
“事实上,玛西亚夫人。”乌利亚虚弱地纠正道, “我本来也杀了将近十个人。”
“说话注意一点,赫梯人, 我至少两次在你差点被偷袭时救了你。”玛西亚说, “何况我的丈夫约哈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你还要分出精力保护他, 等同于又多了两个敌人。”
对于妻子的奚落,约哈斯并不生气,反而诚恳地回答:“玛西亚说得没错,我晕血,连鱼都杀不了,玛西亚怀孕后,都是雷纳或者帕提帮我处理好活食材,我再继续烹饪的。”
哈兰原本在给乌利亚止血,听到这里视线又忍不住拐了个弯,在这夫妻二人间游移了一会儿:“你们二位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非常抱歉,猊下。”乌利亚低下了头,“在您远行期间,我没能守住农场。”
“这不是你的错。”埃斐短暂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光看衣服的样式,似乎只是普通的山贼强盗,但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希兰呢?”
乌利亚回答:“我让希兰和巴尔神……巴尔大人去安全的地方躲避了。”
听起来不错,可她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安:“哪个安全的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强盗围住了我们,我只是让他们往后跑,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乌利亚顿了一下,“您的意思是,他们也许躲到地窖去了?”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吸足了海上和洞窟里的潮气,“我得去确认一下。”
哈兰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您疯了吗?那样的火势您都要往里面冲?”
她几乎遏制不住怒吼:“可能有孩子还留在那栋房子里!”
“他们也有可能不在!”哈兰用比她更响的声音吼了回来,“唯一确凿的是眼前的熊熊烈火,我怎能让您这样闯进火场而自己坐视不理?您可能会死在里面,为一个根本不知道在不在里面的孩子!”
“我不会死在里面!”
“当然,因为您有'谨慎'和'意志'——您被幸运的滋味冲昏了头脑,而忘记了自己不过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流血,会死亡!”哈兰说,“除了躺进棺材里,有什么办法能打消您这疯狂的念头?”
乌利亚说:“猊下,如果您一定要去查看地窖,不妨让我代您去吧,我也知道地窖的位置。”
“看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疯病在空气里传播。好好看一看你自己,乌利亚,我都不知道你会先被火烧死,还是先流血过多而死。”哈兰双手紧握,“听着,猊下,您日后可以尽情恨我,但我绝不会让乌利亚——我曾经最亲密的战友,还有您——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像这样义无反顾地去送死,我不知道您有多少个珍贵的孩子,可他们难道比船上的耶底底亚和塔玛都要重要吗?不要让他们失去您!”
“不会有任何人失去我,哈兰。”她看着他,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而我也不会死在里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得相信我——就像你过去那样。”
哈兰的脖颈上爆出了青筋,像是一只角鸮鼓起了它的羽毛,他努力让自己不回避她的视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酷,然而他失败了……当他迫不得已低下头时,心底一定很憎恨自己,那是一种退让的表现。
“我实在……”他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奇迹会出现,然而那种可能性渺茫得使我绝望……可当我看到您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以阻拦您了。 ”
哈兰砸掉了水缸的边,把缸底最后的一点水浇在了她身上,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当她离开之际,他又忍不住开口:“您说不会有任何人失去您,还说让我像过去那样相信您,希望您不会食言。”
“我从不食言。”她回答,“还记得吗?一诺胜过千金。”
这种时候,过去对房屋梁木结构的高要求竟成了一种先见之明——若是寻常的茅草屋,火烧到这种程度早就坍塌得不成形了。
她弯下腰越过已经倒下的木门,甫一进屋,便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气舔过皮肤,她几乎闻到了汗毛烧焦的气味。如今已是秋冬之际,就在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