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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辞地把打碎茶杯的责任推脱给罗斯玛丽——那是一只漂亮的雌性猎犬,它的子嗣在后世衍生出了一个体格更小的犬种,并以一位不列颠历史上的知名国王为前缀,被冠名为“查理王小猎犬”。

他为此暗自焦虑了很久,当所有人都已经将这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抛之脑后时,他却因此患上了压力性荨麻疹,并以为自己身患绝症,马上就要死了。在一个某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他哭哭啼啼地摸进了她的卧室,忏悔似地对着她念诵了一个晚上的《圣经》。

摩根一点也不喜欢《圣经》,但长子的反常使她有了比以往更多的耐心。

他的举动不仅吵醒了她,也吵醒了毛毯上的罗斯玛丽,它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呜呜的声音,仿佛与自己的同类感同身受。

“对不起……”当摩根点燃床头的蜡烛时,男孩的鼻子已经因为抽泣而发红了,“都是因为我撒了谎,上帝降下惩罚,要把我从您身边带走了。”

摩根花了大半个晚上,终于从长子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个她早就忘了的事:那个茶杯是高文打碎的,但他谎称是罗斯玛丽的错,而这件事发生在整整一周之前。

“事实上,不久前我遇到了您的另一位孩子,那位统一了美索不达米亚的王。”高文说,“果然是一个时代的霸主,无论是作为英灵的实力,还是身为上位者的气度,都令我自愧弗如。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最终死于与那位阁下的战斗,也算是一个不辱骑士之名的结局了……很遗憾,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逃走,也很感谢乌尔宁加尔阁下愿意放我离开。”

说罢,他解下剑带,以一种唯独在她面前时惯有的温顺态度,单膝下跪,将轮转胜利之剑放在她脚下。

“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与您为敌……当然,也不奢求自己能得到您的原谅。”他低声道,“但如果能有选择的权利,我宁可死在您手中,也不愿在没来得及见您一面的情况下,怀着孤独与悔恨回到英灵座。”

“所以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个了结?”

“是。”高文低着头,将剑鞘向前推动了一下,“您生前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成长为了危害国家的人,即使血脉相连,您都会亲手将我们送上处刑台。 ”

轮转胜利之剑是用愿望之胚制成的,而愿望之胚是她以圣杯为范本制作出的仿品。

从她最初的目的来看,这件仿品其实算是失败了。她本想让万能之釜解答一些以她的知识范畴尚不能解决的疑问(例如普朗克常量的确定值是多少),但最终只是证明了圣杯——这个客观上诞生自人类文明中后期的圣遗物——本身并不能精确解答超出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之外的问题,因为“精确”这个词和神秘存在的意义是相悖的。

不过从神秘的角度而言,它似乎是一件成功的作品……摩根不太清楚神秘侧如何定义“成功”,但某位宫廷魔术师是这么评价的。

胚胎的最终形态由持有者本人的心愿决定,在慎重地考量了愿望之胚被广泛使用后可能造成的影响,摩根最终决定把它作为每个孩子成人后的固定礼物,让他们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

作为米斯里尔家族的继承人,轮转胜利之剑的诞生并没有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对高文自己而言也是如此。这个男孩自出生起,就注定了要替他荒唐的父亲重振光辉之城的荣耀。

为此,他近乎严苛地要求自己,迫使自己比同龄人更快地成长——按照他的说法,“我必须成为表率”。

摩根曾尝试着用各种方法让他的童年保持得更长久一些,但进入青春期后,他还是坚持以那种过快的步调,不能忍受自己虚度哪怕一秒的光阴,成长为了一名在各个方面都值得世人尊敬和崇拜的对象,一个以“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讨厌”为目标而活下去的人。

至于那个会在哭泣时把鼻子弄得红彤彤的孩子——他已经将他遗落在了身后,只会在极少数人(基本都是他的家人)面前把那个男孩找回来。

可他现在来到她面前,只是为了恳求她赐予他一死。

这么想着,摩根捡起了地上的轮转胜利之剑,在高文闭上眼睛时……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母、母亲?”他倏地睁开眼睛,用一种呆滞的、仿佛走在路上时被一个野生栗子砸到脑袋的小狗般的表情看着她。

摩根一直很受不了这种眼神,亚瑟也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这对叔侄在各个方面都有着诡异的相似之处),她想这就是自己之所以一直习惯于把对方视作弟弟,而非丈夫的原因。

“清醒了吗?既然已经浑浑噩噩地梦游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做点正事了。”她说,“把你脑子里那些懦夫一样只知道逃避的想法全部丢出去,给我打起精神来!”

“其实也t不是一直浑浑噩噩的……”高文摸了摸鼻梁,小声回答,“自从被召唤以来,我有好好履行作为领主的义务。”

摩根敲了他第二下,但是比第一次轻了一些:“领主的义务也包括跪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恳求对方赐予他死亡吗?”

她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生理性分泌的泪水,微微发红的鼻尖,以及脸颊上因为战斗而留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