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内心的不满日渐堆积,否则为什么猊下在瘟疫期间依然能坚持处理各项事务,偏偏在一切开始好转时突然辞世?那个在北方落难时不见踪影,最后却得到了全部好处的人究竟是谁?”
“……别再说了。”他无力地说道。
“当然,国王党也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对方的语速慢了下来,“然后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政治争斗的漩涡,人们在各种谣言中惶恐不安地生活着,也许还会发生战争。猊下死后,高卢和罗马人本就对这片大地虎视眈眈,海伯尼亚岛①也岌岌可危。以我个人之见,也许您应该先把精力集中在安抚海军大臣上,他有着和你的兄弟们一样的固执,不知道自己要为这份坚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就是我一直很不赞同猊下提拔平民的原因,他们永远不懂得考虑大局。”
戈达德停了一会儿,似是在观察他的面色。
“您看上去很失望。这很正常,我曾经也相信理想国确实存在……但梦总是会醒的。”老人站起身来,慢条斯理道,“运作一个国家的重点在于维护国家的稳定,您真正该捍卫的是秩序,而非正义——要接受这个事实很难,我能体会您的感受,这将会是艰难的一课。”
他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如果这个国家连正义都能弃之不顾,如果……如果管理这个国家的人都舍弃了自己的良知,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噢,阁下,为何您非要招摇自己的那点良知呢②?”戈达德重重地叹了口气,“是了,也许您现在能求得一个正义的结果,但很多百姓会因此而遭受苦难,整个不列颠可能都会陷入危机,那些人难道不值得您的良知吗?”
“我……”他抗拒着,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屈服了,“可是……”
“别露出那么愧疚的表情,阁下,我从未因为您有良知而指责您。”戈达德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您得知道,并且去习惯这一切。世事无常,良知所在的道路,和您应该走的道路,有时并不在一个方向上。”
第95章
“这里就是关押着那位静谧小姐的地方吗?”藤丸立香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在黑夜中看清堡垒的轮廓,“给人一种戒备森严的感觉呢。”
马修补充道:“是的。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外城巡逻的士兵共有十人, 城墙上方也大概有十余人。”
乌尔宁加尔啧了一声:“管他们有几个人,全部杀掉不就好了。”
由于在长相上的(过分)相似,立香以往总把他当作暴躁版的幼吉尔看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听闻女王被莫德雷德抓走后,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像他成年版的父亲了,颇有点本性暴露的意思,时时刻刻都能唤醒他内心深处对乌鲁克属生物的应激反应。
“别这样,乌尔宁加尔。”他干巴巴地劝道,“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除了要救出静谧小姐,还要趁机俘虏暂时驻守在这里的圣都执政官阿格规文,逼他交代莫德雷德的下落,又或者用于人质交换,要求他们交出猊下……”
“迦勒底的御主哟,你不会真相信事情能这么顺理成章吧?”乌尔宁加尔语带嘲讽, “对了,那个叫什么阿规的骑士,好像还是'摩根勒菲'和前夫的孩子?那就更可笑了。如果在这里的是父王,你能想象他会为了母……缇克曼努和恩奇都阁下的孩子,而把她本人交出去吗?等你们把那个阿规的脑袋丢到骑士王面前时,对方或许还要谢谢你们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不是这样的。”格蕾僵硬地反驳道,“陛下对猊下的所有孩子都很好,他不会这么想的。”
“闭上你的嘴, 人造人。”乌尔宁加尔目光冰冷地瞥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好歹也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立香讪讪道,“话说回来,既然你一开始就不相信制定好的计划,为什么还那么执着地要跟过来啊……”
“好问题。”他冷笑一声,“不如问一问你旁边的这个废物,到底还打算把事情搞砸多少次吧。”
格蕾没有回答,只是缄默地看着自己的皮靴。
她的隐忍并非出自屈辱或恐惧,而是纯粹的忏悔——自从与猊下重逢后,她曾发誓绝不再离开她,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化为红龙的莫德雷德将她带走……
虽然她相信殿下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但因为造物与造物主之间的联系,在猊下从眼前消失的刹那间,格蕾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也随着她的离开而被剥离了。
“我统共只离开了t缇克曼努两次。”乌尔宁加尔看着她,语气中嘲弄的意味减轻了一些,那种尖锐的杀意却更明显了——在场的人都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捏断格蕾的脖子,“第一次,她的灵基无端受损,昏迷了整整一夜;第二次,她出使埃及,却在回归途中被一只会飞的畜生抓走了……格蕾·米斯里尔,你到底有什么用?”
格蕾依然回以沉默。
虽然嘲弄对方能给乌尔宁加尔带来暂时的快意,但带走了她的是莫德雷德——一个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并且同样在未来继承了大统的家伙,这才是让他最为恼火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