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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是你去和他们谈?”她忍不住抱怨。

“因为我只是一个农务大臣,尊敬的辅佐官。”塔兰特说,“高贵的来使是不会乐意看到我这种粗人和他们坐一个桌子的,而且我怕谈到一半会忍不住用锄头代替我的嘴……哼,如果猊下在这里,根本不用与他们多费口舌,那不过是一群穿着漂亮衣服的绵羊。”

然而高贵的来使也不喜欢她——西杜丽虽出生贵族,家世却只称得上末流,在他们眼里,她和其他麦女们没有任何区别。

“照理说,这种事找塔木卡来做最合适了,他的脸皮多厚啊。”塔兰特撇了撇嘴,“不过这家伙多半正躲在尼普尔和妓/女们厮混吧?关键时候这种人是最指望不上的。”

塔兰特的语气里充满了埋怨,西杜丽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无论嘴上多不愿意承认,他们都清楚塔木卡比他们更有能力,可他绝不轻易用自己的智慧为王室效力,塔木卡当然算不上奸佞,但也绝非一个忠诚的人,这也是猊下离开后王没有立刻召他回来的原因。

短暂的闲聊后,他们不得不各自去忙自己的工作了,西杜丽感觉双脚很沉,明明脚踝上没有任何东西,她却听到了镣铐的碰撞声。

西杜丽落座的时候,那名使者开始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卷起了嘴角的小胡子。

“怎么又是你?”他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羊叫,倒是与那滑稽的胡子相称,“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是极为重要的事,应从库拉巴的长老会议中选出一位出身高贵、德高望重的长老来与我商榷,若王也能在场就再好不过了。”

对方身上浓郁的香料气味令她窒息:“王已将此事全权托付给我。”

“你又能决定什么呢?”小胡子哼笑一声,“伊什塔尔大人想要的,一点也不能少——小姑娘,你可有胆量向王回复这句话?又或是有胆量驳斥这句话?”

西杜丽盯着他的脸,忽然又想起猊下曾嗤笑着说出的话——“为自己当了一条好人家的狗而洋洋得意的表情”。

“这不可能。”西杜丽回答,“当初与伊什塔尔大人的约定中,月曜日的主宰权并不在王室的馈赠之内。”

“诸神的想法总是变化无常的。”小胡子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玛瑙戒指,“何况,说是约定……谁又能说得清呢?王室提出的要求,可是违逆了整个巴比伦尼亚的传统,在此之前从未有行省税与神庙割裂的情况,而王室不过是提供了几颗椰枣的种子。”

“乌鲁克让椰枣成为了巴比伦尼亚的主流农作物,为伊什塔尔大人汇集了新的信仰。”西杜丽冷冷地回答,“而您却说,那不过是几颗种子。”

“那就当是这样吧。”小胡子摆了摆手,“无论如何,谁能证明这个约定的存在呢?如果那椰枣最初只是按惯例献给伊什塔尔大人的岁贡,又该怎么说?有神庙管理的城市,行省税却不由神庙掌管,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也许事关伊什塔尔大人对埃安那庇佑的稳定性,甚至可能损害伊什塔尔大人的颜面,王室若坚持要得到这个结果,献出一定的诚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约定是猊下亲自与伊什塔尔大人定下的。”西杜丽盯着他,“您该不会质疑猊下的权威吧?”

“当然不会。”小胡子回以一个古怪的笑容,“只是……我恐怕得亲自从猊下口中听到它,才能心服口服。”

一种黏腻的腥涩在西杜丽嘴里弥漫,她有很多话术可以应付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小心思,但她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了那天下午的场景。

她想起芦苇屋的小床上那具冰冷的身体,想起夜晚油灯的气味,于是又不免想起那个听猊下讲故事的雨夜,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和最痛苦的日子是那么相似,而当她跪坐在床边握着那只冰凉的手时,也像那个躲在毯子下的小女孩一样脆弱,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未长大,那些所谓的成长和独立不过是一个谎言,她还是会被某种东西轻易地击垮。

“猊下她……”她听到自己魂不守舍的声音,真是糟透了,“猊下……您现在还不能见她。”

“哦?”小胡子捻着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地道,“库拉巴民间似乎有传闻说猊下此时正在埃安那,我却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猊下现下在哪儿?恐怕也不在库拉巴吧?那么重要的事情,猊下都不愿意出来接见……”

“听说你想要见我。”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外传来。

西杜丽本能地一怔——她没有回头,但已经从小胡子陡然转变的面孔上意识到了什么。

还未等她回过神,猊下已经走到她身旁坐下,她的身影被阳光拖得很长,几乎延伸到了小胡子的面前,后者仿佛被某种力量烫伤了似的,连忙缩回了手,不敢触碰到那道影子的轮廓。

不焚之女,即使是她的影子,也蕴藏着火焰般灼热的力量,令她的敌人胆战心惊,也让西杜丽感到了温暖和安定。

“回去告诉伊什塔尔,我已经受够了红庙的拖沓,再过几日我会亲自去埃安那处理这件事。”猊下露出了一个如刀锋般锋利的微笑,“若我没有记错,你是沙鲁金的亲信?那就告诉他,如果再不及时收手,那么我要处理的事情里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