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送去给鬼怪作口粮吗?”
“他不想去对付鬼怪,只想安稳混过任期?”
“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顾旭淡淡道,“刚刚上任的时候,朱延超确实想过要把山上那几只蝎子妖彻底解决。
“但他自己只有第四境,手下又都是第一、第二境的低阶修士,打不过那几只‘恶灵’级别的妖怪。
“于是他只能选择向上级部门请求援助。
“不过镇西府的驱魔司,那时不仅缺资源,而且还在搞内斗,实在调不出人去支援朱延超。
“再加上天行帝曾定下规矩,‘凶神’之下的鬼怪,一律由各地方驱魔司衙门自行解决,所以洛京也没法派遣修行者来宜禾县帮他。
“束手无策的朱延超,最终只能选择跟妖魔鬼怪妥协。”
“帝君,您既然深知他的苦衷,那么为何您杀他时仍旧毫不留情?”
“这世上的恶人,基本上都有他们的苦衷,杀人放火是迫于生计,拦路抢劫是为了赡养老母,勾结鬼怪是为了寻求自保……如果仅仅因为他们有苦衷,就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们,那么谁来赔偿受害者的损失?谁来为那些被送进深山的无辜女子讨回公道?”
说到这里,顾旭霍然起身,抬头望向窗外。
他的目光似乎飞跃了千里,飞到了遥远的洛京城,飞到了金碧辉煌的乾阳殿,落在那帝冠龙衮的天行帝身上。
“古人曾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说,“过去的我,实在太过弱小,连安安稳稳活到老死都做不到,我所能做的,唯有拼命修炼,同命运赛跑。
“不过如今,我已无需再为自己的寿命而担忧。
“现在看来,这个王朝已经病入骨髓,不可救药了。要救济天下苍生,唯有把它推倒重建。
“我要把尸位素餐、不问朝政的皇帝从宝座上踢下来,要把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官吏们一一惩处,要把那些侵占土地、私吞修行资源的宗门豪族统统清算。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下手太狠,会让很多人不敢向我投诚,会给我征服天下的过程增加很多阻力。
“但我不怕这些阻力。
“如果不趁着平定天下的机会,把这些虫豸们一网打尽,而是选择给他们好处,与他们妥协,那么我跟天行帝那个不负责任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我今日揭竿而起,又有什么意义?
“王固实啊,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是个真正心系天下的好官。我今天跟你谈这些,并不是想胁迫你,而是真诚地恳请你,一起去为大荒的黎民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能每晚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让他们不再受到鬼怪的侵扰,不再受到贪官污吏的压榨。
“我知道这个目标很遥远,很难实现。但我想,如果我们能携手同行,或许能在这条路上稍微走得快一些。”
顾旭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落入国师的耳中,却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国师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青衫、头戴小冠的年轻人,只觉得他虽长着一张十八岁的面孔,却比大齐朝廷中所有的人更有担当,真真正正以天下之事为己任。
难怪赤阳子师尊对他充满敬重,视之为师。
国师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屈膝跪地,朝着顾旭所在的位置叩首道:“不肖弟子王坚,拜见师祖。先前对师祖有诸多不敬之处,望师祖恕罪。”
此乃弟子拜见师长之礼。
顾旭受了这一礼,没有上前搀扶。
“起来吧,你师尊走得早,有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教会你,”他淡淡道,“现在便由我来代替他履行指导弟子的职责吧。”
国师站起身来,口称“谢师祖”。
然后他双手抱拳前举,躬身道:“罪臣王坚,承蒙帝君不弃,愿以残老之躯,愚钝之才,为帝君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