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知道她要说的事,无非来的时机太晚,便回复:“没事,来了就行。”
瞧见马背上他们的凄惨,钟颜却过意不去:“真的抱歉,你叫我以后,我本来紧跟着的,可那条光路中间就乱了,我迷了路,直到听见一声响亮爆炸才锁定位置。”
裘明接受这个答案:“我想也出状况了,但光路是怎么乱的?”
“现在细想,水路里没多少东西,也就那些鱼有活动,”听钟颜语气,像是在自我怀疑,“也许异想天开,但我怀疑是那些鱼搅乱了水流……很扯,对吧?”
常理而言是天方夜谭,但裘明却沉默了。
乍想荒诞,可天下事无奇不有,更不必说,他们离开片时,水路就乱了,未免过于凑巧。
他在过滤自己接触的人,思考他们中是否可以左右鱼类行动的。
矿人亦在怀疑范围内,可如若这样,他们会放钟颜和钟章进来吗?只要隔离他们,消磨下去,裘明一行必死。
疑点实在多。
“裘明?裘明?”
钟颜把他叫醒。
“哦。”他答应一声。
“你也别想太多,先养伤吧,”她安慰道,“我们同行,安全有保障,尤其是咱学长。”她一副崇拜的模样:“刚才的金色鸟人是金属性的合体产物,本来需要找到核心,以巧制胜,可学长正面就击败它了,着实厉害。”
“你也不差。”裘明夸奖道。
“哈哈,过奖,”钟颜热情地笑了,“倒是你们真有能耐,我和学长在外面找得可心焦了,但你们四个二阶居然能挺那么长时间,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着,她恍然问道:“等等,你才心动期,二阶,怎么有三只御兽的?”
“我这匹马是主动认主。”
“哦,少见,”钟颜点了点头,“放你们身上倒是能理解。”
“能理解?”
钟颜理所应当道:“对啊,我就没见过比你们精神力更强的魂系御使和御兽,能招引一只主动认主的也正常嘛。”
全程,马烦都静静听着,扑扇翅膀低飞。
裘明以目光扫过魂球、布灵和马烦的头,摸了摸他们。
魂球忽然一抖:“叽。”噫,恶心。
裘明于是翻白眼,抽了他一巴掌。
魂球触手叉腰:“叽?”虚,没吃饭吗?
最后,裘明还是拿这球没办法。
三人参差到达那个管子状的通道,袭击已然发生,他们不清楚此地底细,先走为上,简单商量后决定由裘明先走,钟颜其次,钟章殿后。
通道依然极其狭窄,又黑又细,逼仄得透不过气。讲真,钟颜就算了,裘明难以想象钟章那类体格究竟是怎么挤进来的,感觉像是把人腿塞进筷子,不仅尺寸不合,简直是方枘圆凿。
裘明有伤在身,一只手现今虽然勉强缝合,但使不上力,就伏着,让魂球和布灵推拉着走,钟颜跟随其后,屈起身体,十分柔韧地钻入管道,不费吹灰之力。
钟章在口子外守候,肃然回望。
污黑浸没的甲胄和金属散乱摆置在近处,死一般的寂灭,连一星火花也无。
他曾与一些金属造物打过交道,其中棘手的往往带有“重启”的能力,无畏躯壳的破坏,即使被全部拆解仍可组装复原,简直不似生命。有人说,故障部件和断裂线路冒出的火花,就是金系的尚未熄灭的生命之火,是它们并没干涸的血液,如今看来,这堆机械、铠甲和人类应当是死透了。
可为何看见那些金属片板时,他依稀感觉有些凶险?
钟章再撂出一条藤面粗糙的网蛇榕,掷到残骸堆上,手起幽绿魔力,拧成螺旋,转着生一手掌大小的火焰,他继而把这魔力火焰投向残骸。
火一下子烧着了,网蛇榕亦在其中扑腾窜动,像是火光中哀嚎的蛇。
然而此时,钟章的手忽然一颤,秒放猛虎与章鱼,守在前侧。
二兽齐头并进,利爪触手扑灭尖啸而来的金光,又受猛力,齐齐后撤,护在钟章身前。
“谁?”
钟章大喝,但无人应答。
金光,也是金属性,这方秘境也是金系占优。
难道……
他遽然扭头,仓皇扑向细管隧道,高声呼唤:“退到两端!”
话音未落,口子突生巨变,黑色像是被撕开,一片茫茫的、像是银白、又包罗万象的光铺满了整条隧道,强烈的空间波动犹如人的心脏,一波一波迸发出脉搏。
钟章急忙要逆着波动跳进隧道,却忽然一颤,转头回视。
鸟人死亡了,但其残留的力量宛然发酵了,从腐烂不详的面目转变为一团兼有紫和金的尊贵之色,色彩沿着圆圈旋转,漆黑的污秽被极为艰难地、一丝丝地拔除,逸散出去。
钟章命令御兽进攻,致力打破这个端倪,但于事无补。
紫金实环越发纯净,之后慢慢走出一个披坚执锐的人。
那人身材高大雄壮,面甲后双眼是炽亮的金,钟章与其对视的第一眼就定住了,像是兔子遇鹰,青蛙见蛇,遭到天敌一般,呼吸变凉,浑身难以动弹,俨然一座雕像。
四阶贤者,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