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在房间,听到妈妈说堕胎的时候,突然有点绷不住了——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把这件事拿出来讲,是想要她感恩当初没把她流掉?还是表达自己的悔恨,不该那样对待乐乐?
胸腔一股无名的压抑涌上来,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努力抑制那即将爆发的泪水。
深呼吸和不规律的喘息,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和悲伤。
随着抽泣的声音渐渐响起,她的肺部似乎在为情感的宣泄而劳作,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尤为沉重。
外面的声音被她的啜泣声掩盖,她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乐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刚八点多,爸爸就开始发飙了。爸爸敲打着房门,教训着乐乐,“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事都不懂,不说帮你妈干点活了,饭也要人送吗?”
乐乐洗好脸,收拾好头发,开了门。
爸爸看见乐乐有些红肿的眼睛,好像更气了,“你读那么多书,被狗吃了,知不知道好歹?
你从那么小,人家就对你那么好,农村里面的女娃娃哪个像你一样穿那么漂亮?
再说了,要不是人家一直帮衬着,你哪有机会读高中啊?考个中专早早工作,当个老师、护士什么的,现在不也早早嫁人了?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啊?
人家家境那么好,能看上我们这种人,你还不愿意了?你还委屈了?
”
爸爸喋喋不休的骂着,乐乐低头听着。
她从小就害怕爸爸,爸爸很凶,不听话会拿柳条抽姐妹俩。
爸爸说过,他只要说一声,她姐俩就得应声、动弹,敢磨蹭,就是皮痒了。
等到爸爸声音小下来,乐乐叹口气,“爸,你别生气了,气坏身体。”
“你还知道我会气坏身体?知道你就给我别一天垂头丧气的,跟丢了魂似的。”爸爸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乐乐在屋里没找到妈妈,又出去找,看见妈妈在菜园忙活。也下了地,妈妈在给春天种的菜拔草,她也准备去拔。
妈妈看见乐乐过来,赶紧拦了一下,“别别,乐乐,你别动手,手弄粗了。”
乐乐没在意妈妈的阻拦,“没事,一下而已。”
“嘿嘿,你从高中就没干过活了。啧啧啧,你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妈妈笑着。
“咱乐乐有福气,以后都不用干活。”乐乐妈边拔草边说着。
八点多的晨露还没干,草上有露珠滚落,手浸在露水里冰冰凉凉。
乐乐不说话,蒙头拔草。
“乐乐,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可是人呢,都是命,谁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过一辈子啊?”妈妈开始絮叨。
“嗯。”乐乐突然抬起头,问妈妈:“你后悔跟爸爸结婚吗?”
妈妈顿了顿,“傻孩子,我哪有什么资格谈后不后悔,我一天学没上过。”
“那时候你爸爸找人来你外婆家说媒的时候,穿白衬衫带绿军帽骑个二八杠自行车,很帅气,你舅舅看了一眼,就说让我嫁这个人。”妈妈好像陷入回忆,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虽说你爸脾气不好,但心里对我们还是好的。”
“嗨”乐乐突然笑了。
是呀,对没读过书的妈妈,要有多大期待呢?
对于只上过三年学,十五岁就开始当家,摸爬滚打拉扯一家十几口过活的爸爸,她又敢有什么怨言呢?他们是伟大的,只是自己还不够强,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乐乐,看得出来,无涯喜欢你。”妈妈又说,“他看你的眼神,很那怎么说,温柔,是吧?嘿嘿!”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只把他当哥哥。强迫我接受的爱,不是我想接受的爱,我并没有幸福感!”乐乐像是跟妈妈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还想着以前追你那个男孩子吗?”妈妈突然问道。
“啊,哪个啊?”乐乐歪歪头,追她的男孩子挺多的,她不知道妈妈指的是哪个。
“就那个叫什么子珩的男孩子是不是?”妈妈很努力地回忆着。
“哈哈,妈妈,没有了,我没有想着谁。我就想着,假如我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想要的自由,我一定会很快乐。”乐乐若有所思的停下了手,把手里的一根草绞在了手指上,使劲缠绕。
绕着绕着草断了,乐乐看了看小草,摇摇头,把草扔进了筐里。
妈妈有很温柔的一面,在妈妈面前,乐乐才敢说话。
很快,周末了,前一天妈妈就开始打扫房间,里里外外扫的干干净净,玻璃都擦了一下,后面的旱厕也盖上了厚厚的沙土,不再有大便裸漏在外面,但苍蝇依然到处飞舞。
周六一大早,魏家就来人了,两部车,一部大g,一部红旗小轿车,除了魏家三口,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这边的规矩,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介绍,都会有个中间人,这样谈彩礼什么的不伤和气。
其实本来就是形式中的形式了。因为乐乐爸早和魏奇峰谈好彩礼了。
乐乐依然躲在房间没出来。
但是堂屋的欢声笑语,她基本一字不落地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