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璟顿在原地, 沉默了很久很久,低下, 闷闷地笑出了声。
再抬起的时候, 他弯了弯眼眸,轻声问:“棠棠,你是在撒娇——”
容棠整个人一激灵, 当即就要反驳, 却听见宿怀璟又问:“还是在疼我?”
容棠瞬间便哑了。
夏夜银河璀璨,星辰挂在际,屋内点着一盏烛火, 有月光自窗棱浅浅洒落,容棠怔忡地看向宿怀璟,有那么一刹那, 差点以为他要跟自己坦白。
他无言半晌,状似知情地询问:“为什么这样说?”
宿怀璟坐在他对面, 单手支起下巴,温温润润地看着他, 道:“显国公的少将军, 是我的表哥。”
容棠闻言下松了气。
还好,还有这层份做掩护, 宿怀璟可以借着显国公远亲这层份,明目张胆地跟他说那些只有先七皇子才知道的事。
却会被任何人拆穿。
容棠点了点:“我知道,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帝王征途》小说以男主盛承厉的视角开场, 当时仁寿帝已经夺位成功,所有曾在虞历上惊才绝艳的人物, 或许掩埋黄土、或许隐居闹市,再见当年眸中盈盈风发的意气。
比如常居府内诵经念佛的端懿长公主, 再比如曾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的显国公。
虞北有蛮夷,屡屡骚扰边境,这是自古以来的遗留问题,每一位掌权者都为此很是疼。
宣帝在位年间,刚年满十八岁的少将军卫自恒请命带兵前去北境平乱,一去三年归京,击退蛮夷八百里。
而等其父亲,当时的威武将军卫老爷子去后,卫少将军便顺成章地成了虞新一任的威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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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两位豪杰,是正用血肉豪气换回来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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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军享年五十岁,从他的十八岁到五十岁,整整三十六年间,北境再无一兵一马敢越界踏入虞山河一步。
容棠说:“祖母差点就与卫将军成了亲。”
宿怀璟轻声笑:“确实是差一点。”
帝王养女与威武将军长子,本该是一段佳话。
可宣帝突发恶疾,明宗即位,端懿放幼弟一人处豺狼虎豹环伺的朝堂。而卫氏几辈子都是为国征战的豪杰,每任将军出征前,都会为族留下子嗣,这几乎是亘古变的准则。
端懿可能退居幕后相夫教子,卫自恒可能抛弃孤母独自一人前往边境,徒留年迈的母亲担惊受怕。
于是本有婚约的两个人,约了一个黄昏,堂堂正正、光明正地在虞京鎏金楼用了一餐饭,垂望金粉河里万千百姓平凡喜乐一生中普通的寄托。
我祝你此去平安、为国坚守疆土;你祝我进退无忧、在朝廷撕出豁。
而后各自解除婚约,此后三十年、十年,彼此再无纠葛。
卫将军育有一儿一女,长子投军营,报效祖国;女儿步入宫闱、母仪下,成了后来的皇后卫氏——正是宿怀璟的母后。
卫自恒一两项殊荣,于国是震慑敌军的威武将军,于则是被先帝敬重、封号为“显”的国公爷,风一时无两。
而柯鸿雪中的少将军则是卫准,卫自恒的嫡孙。
北境进犯的那年,先太子十一岁,卫准十七岁,都是虞京城里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如果历的轨迹未曾出现偏移,先太子会即位、登临宝,卫准会从青涩的少将军成长为他的父亲、祖父那般,光听见名字就足以震退蛮夷的一名将。
可过往的时间没有如果,卫准跟先太子一样,全都死在了那个旭日初升、边城被破的暮春时节。
少年埋葬在春朝,成为驻守边关的风沙。
容棠回忆着原脑海中残存的记忆,轻声道:“小时候我去祖母府中玩耍,偶尔会坐在门石阶上望向对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门庭显赫的宅门。
中无成年男性,主事的都是女子,从卫老夫人到卫夫人,每一位都是英姿飒爽、果敢坚毅的优秀女性。
卫准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性-爱玩,喜学习,日日舞刀弄枪、呼朋引伴,生在显赫,却能在长街闹市街角拿三两枚铜板,跟一群小娃斗蛐蛐儿玩。
往往混上一,带出门的银子全都变成了小朋友手里的糖人,少将军掂量着手里仅剩的几枚铜板,随意找一个贩酒的小摊,要上一壶最便宜最剌嘴的烧刀子,慢悠悠地喝着酒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