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基本放弃此次地渊了，由于我们赚的是传送费，相比其他势力，还有盈余。即使在地渊中有所损失，也不碍事。

如今这个战况，我们能投入更多的兵力，对方两家身为道界大势力，能投入更多兵力。若比底蕴，洞天福地不过一隅之地，如何与统治天下的大势力比。看不到希望的战争，还是保留实力的好，这是洞天福地千百年来一直遵守的法则。”

由于传送消耗与兵种等级和数量有关，多数势力只是派出一部分部队，即使折损也可接受。消耗最大的该是清虚洞天和太曦洞天，不过从水泽之塔撤退的及时，还未伤筋动骨，恐怕两家也萌生了退意。

若四大势力都退去，联盟一说基本名存实亡。

“你呢？何去何从？”

高浩用巨剑挑了挑，沉默片刻，回答道：“不管伱们怎么决定，我都要留下，也不用劝我，此地有我非留不可的原因。”

莫云挑了挑眉，正要劝说，忽然发现了什么。仔细绕高浩一周，观察他沉寂下来的鬼火，浑身无漏无缺，天道合一，整个人仿佛阴阳相扣，在死与生之间凝聚新的轮回，直至彼岸。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撤离水泽神塔时，想不到我至今战无不胜，始终差一步，却在逃跑的路上，补齐了死生之道。”

“天地阴阳，万物有律，福祸所依。只是你积累深厚，该到那一步罢了。

但你要考虑清楚，你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成仙难如登天，退一步却能活着。”

高浩用剑将寂灭的火堆挑飞，站起身来，直视莫云。

“地渊乃成仙机缘之所，避无可避。我有强烈的预感，有些事情无法再择，错过就是错过，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见高浩如此坚决，莫云便不再劝解，因为他要说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想不到你要留下来陪我死战。”

这次轮到高浩疑惑了，堂堂罗浮洞天道子，前途光明的神凰道种，既然洞天决议退出，他为何还要死磕地渊，完全没有必要。

莫云懒散地伸了个腰，指间冒出一缕火焰，将熄灭柴堆重新点燃。

“我父亲仙逝了，火云真君，罗浮从此再无仙级火之道。”

见高浩鬼火跃动，莫云笑了笑，解释道。

“倒不是你想的那些狗血剧情，我师尊乃碧元真君，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留下来送死。何况火云生前，我们父子不睦，此乃人尽皆知的事情。至于原因，上次酒馆内我虽没有明说，想必你也能猜出一二，他抛妻弃子，直到我觉醒道种后，才被接引回罗浮，却依旧没享受到仙君之子的优待，全靠我一己之力前行。”

道界种族生命悠长，特别是元素之君，更是岁月漫漫，对血脉延续不甚在意。其父诞生子嗣，或许还用了些特殊手段，只是为培养一个新的强大道种，这种关系的确有些难说。

“本以为我们的关系就这般僵持下去，或许直到他仙逝，才能缓和。但就在几日前，师尊给我寄来密信，一份是火云真君给我的，一份则是师尊的解释。”

“不出意外，他将自身积累的宝物与财富全数上交宗门，只留下三件物品给我。一是火灵珠；二是朴素的混沌道经，我翻遍每一页，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入门弟子学习的破书，却留下他的亲笔批注；三是凝聚他仙魂残躯的护符，只有一次机会，算是保命用的。

没留下什么遗言，可能他这辈子都活在修道中罢。”

高浩听罢，不知该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提感情淡薄的幽冥道种。

“第二封信，是师尊的。截然相反的风格，我想象不到，威震道界的碧元真君，会婆婆妈妈地写这么多话，还为他的小师弟开脱。”

“从我出生之始，洞天和域外的结界破损，需要火之道精通的大能镇守，危机时分，他只能留下部分财宝，让母子过活。他不敢声张，因为他有太多敌人，怕被寻仇，甚至连洞天内部也有看不惯他的存在。活成他这样，真是可悲啊！”

“当他能够离开洞天之时，我也成了漂泊无依的孤儿。若无天赋，便做个富家子弟，结束一生。偏偏觉醒神凰，引入罗浮，请碧元真君做我师尊，怕我傲慢，一直严苛对待。”

“百年御敌，耗尽元气，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故而推算我的成仙机缘，让我进入旸谷。”

“但在即将道陨一刻，却没有亲口告诉我机缘所在，或许想通什么了，也不再执念，让我选择自己的道路。估计是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气到了吧，随便他吧。”

说到这里，莫云盯着燃烧的烈焰，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高浩从他自觉幽默的吐槽中，听到的全是压力与感慨，若一般道种，能够做到像神凰道种这般成就，恐怕烧高香了，但他的父亲是火云真君，罗浮洞天涅槃之焰。

“我从前自以为天赋无双，道界中少有敌手。但别人总说我有一位仙君父亲，我活在他的影子下，拼命地想消除这份影响，却始终难以越过这份天堑。”

“成仙！仙人之下，皆为蝼蚁。只有真正到了这一步的道种，才能明白这个字的分量。”

寂静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