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都难以动弹。
高浩睁开眼后,望着远方无数虚空流入的深渊,他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来了?看到想要的东西吗?”
沉默,无数虚无之炁倒挂,汇入无尽海眼,在远古时期便沦为废墟的世界,依旧吞噬着道界万物。
“我本来以为蓬莱只是一场梦,但当不停深入梦界,窥见你们后,越来越觉得,它或许就是真实。”
“从凤族手中盗火的贤者,亲眼窥见今日纷争不休,欲望难填的现世。其实,伱不是说过,在进入海眼后,便已看到未来,那又何必呢?”
短暂的沉寂后,虚空闪烁,彷如梦幻斑斓,有数百根链条从海眼探出,拽住一个瘦弱、几乎只剩骨头的老家伙。他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血肉,缠着白色的绷带,上面涌动致命的混沌气息,充斥世界对他的厌恶。在他双臂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炙烤他的灵魂。曾经引以为傲的龙族鳞片,也再无保留。
周围放置着破烂的石碑,依稀能够窥见上古时期先民对他的尊崇,信仰之魂跨过世界抵达此地,为其祝福。但也不知在何时变成碎石块,无人问津。
从龙族的天之骄子,到世界的弃子。没有人知晓,他这无数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高浩甚至觉得,除了先天至尊们,祝融该是道界最为古老的存在,也是经历最多的一位。
“魔寇之祖,所以你现在要从苍生手中拿走火种吗?”
“从我手中赐下,收回不是理所应当?”
沙哑的声音,终于从这具腐朽躯体中传出,谁能想到,这是世间稀有的无漏之体,曾经连涅凤始祖都无法将其毁灭,却被海眼消磨成这般模样。
两人都明白,随着历史的变迁,此火已非昔日之火。或许祝融从最初就明白,苍生所需要的火种是什么。既然承龙凤之血的福祉,就要接受血河对他们的诅咒。
如今天地大变,众生成魔,谁能够逃脱这牢笼?
“你曾是龙族除祖龙外最强大的战士,为苍生盗火投入血祖手下。现今魔血窃贼开启,或许只是血祖他老人家想让你看到的世界呢?
生灵与上古相比,没那么糟糕,道界纵然战火纷争,希望仍未灭。”
“希望未灭?你从梦界来,该知晓魔血窃贼之后的道之潮汐。万灵劫灭,恐怖复苏。为何要将生灵转化为鬼族,难道仅仅因为幽冥崛起?
那是因为道界要殁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希望。”
此话像重锤一样敲在高浩心口,令人无法呼吸。
如果说魔血窃贼还只是瘟疫来袭,生灵抗争。等到恐怖复苏,则是无尽的死亡,一切都被幽冥所笼罩。要说各势力有无强大的底蕴?那必然是深厚的,却依旧没办法阻挡。
为什么?修道至今,其实高浩已经明白,这是大道所趋,不可逆转。
但祝融说道界要殁了,什么意思?
莫名地,高浩想起在天外盘绕整个世界的祖龙,它当时的状态,以及黑暗星空中无数隐藏的扭曲之物,心中隐隐升起不详之兆。
“别挣扎了,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与道界一同毁灭。
我来此世,盗血之行,只是免除众生之苦罢了,你终究会明白的。”
高浩看着眼前腐朽又虚弱的躯体,再无从前为天地生灵立命的壮志豪情。有的只是悲观与绝望。以及,对那些享受他恩赐者的厌恶。
在那双空洞的眼眶内,高浩看到了对方所见的一切。
从远古的万族相争,到上古大战众灵凋零,再到中古混乱纷争哀鸿遍野,直至今日诸般势力齐出你死我活。
这般景象,再无一丝最初开辟道界,从混沌死中求活的先驱精神,所谓火种,照亮了人性中更加黑暗的欲念。
“回去吧,回去吧!”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魔血窃贼的轨迹,你是见证者,会明白的。”
话音落,万空生,海眼逆流,时光回溯。
高浩仰头掉落在海水中,再醒来时,已是血池中央。
整个山谷的血水开始暴动,齐刷刷地朝高浩汇聚而来,仿佛要激发他与血河的命运。
殊不知,早在远古时期,魔寇之祖已经将那枚命运刻痕印在最光辉的年代,因此无论血河如何逆流,命运也根本影响不了他的躯壳。
从本质上说,除非祝融身死,他在那日见证的命运,将无法被血河冲洗。
这,才是高浩面对血瘟真正的底牌。
见证者命运刻痕:魔寇之祖亲手施加命运刻痕,将你的血肉痕迹永久固定在远古年代,除非他身死或改变信念,否则血河将无法更改你的状态。
8级以下血肉神通对你无效,包括增益与减益。阴极阳生的积累暂时被封印,无法恢复血肉之身。】
高浩将阴阳造化之罡散
开,笼罩整个峡谷,凝聚成一条独木桥,横跨这悠长的血池。
鬼将与画皮踏上颠簸的木桥,避开阳间的惩罚,朝九荒之地行去。